待外殿嫔妃都离开,皇后又多关?切几句小?皇子,李怀修待皇后脸色还算尚好,也道是着了凉,皇后这才出殿。
那桩事就此揭过,只是因此,张嫔待明裳愈发亲近一分。
深夜,圣驾到了钟粹宫。
小?皇子的红疹已有些消退了,张嫔没心思梳妆,将小?皇子交给了另一个?乳母妥帖照看,出去?迎驾。
李怀修下了銮舆,让她起身,没有亲自?去?扶,问温儿可有好转,张嫔一一作答,两?人入了殿。
宫人伺候上茶水,乳母将小?皇子抱来?,李怀修抱过儿子,温儿还没睡,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忽然?伸出小?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指,李怀修面容一怔,很奇妙的感觉。
温儿眉眼要?像张嫔多些,李怀修眸色转深,不由在想那女子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他哄了会?儿,见?温儿有些困了,交给乳母抱了下去?。
今日事情出的慌乱,宫人无声退出内殿,李怀修脸色寡淡下来?,张嫔起身跪到地上请罪,“皇上恕罪,是嫔妾没有照顾好小?皇子。”
凭几上摆了一盘棋子,李怀修把玩着那枚黑子,良久才开口,“温儿不能饮食牛乳,为何不早禀明于朕。”
张嫔呼吸倏忽一紧,胸腔内跳动都有些快,比起面前这位帝王,温儿更像她,不论是相貌,还是一些习惯,她不能吃牛乳,吃了就会?浑身生出红疹,也是之前,她无意发现,温儿也与?她一样。她瞒住了这个?秘密,温儿是皇长子,盯在他身上的眼睛只多不少,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张嫔不敢说。
她抿唇,没有过多解释,她知晓,这位既问了她,就不想听她解释出什么。
“是嫔妾之错,皇上恕罪!”
李怀修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篓中,想到白日张嫔抱着小?皇子哭得发颤,不顾仪态的情形,淡下声,“今日便罢了。”
至此,张嫔才仿若脱了力,险些跌坐下身,她重重叩下一首,“谢皇上!”
李怀修又问那乳母如何处置,那乳母是不能留在上京,张嫔称乳母看顾小?皇子不力,给她些盘缠,让她回了老家。本该斩草除根,但张嫔念及那乳母也养着幼子,终究心有不忍。李怀修没有插手此事。
圣驾到了有些时候,李怀修看了眼天?色,让她起来?,起身摆驾回了乾坤宫。
这夜皇上到了钟粹宫,却没有留下。
待送走圣驾,张嫔身子都有些脱力,全由水琳搀扶,才回了内殿。
水琳望着主子一日便憔悴的面容,失声哭了出来?,“如今主子也有了小?皇子,就是为小?皇子来?日着想,主子也该让皇上留下来?。”
如今后宫中只有这一位皇子,她不解,主子为何不借此多留住皇上,皇上越喜欢小?皇子,岂不是对?主子越是有利?
张嫔没有回答,水琳将事情想得简单,想入那位的眼,哪是那么容易。
有多少嫔妃用皇嗣争宠而得那位不喜,张嫔不会?犯蠢,更何况,她与?其他人的想法不无不同,温儿是长子,她却是不信,那位勤勉政事,忧民思国,会?因长幼而看重后宫的皇子。
她只要?安分守己地照顾好温儿,就够了。
……
入了冬,昨夜皇城飘了一夜雪,纷纷扬扬,覆去?琉璃碧瓦,翌日一早,满目银白。
张嫔要?照顾小?皇子,已多日未去?坤宁宫问安,明裳到了六个?月份,显怀得越发明显。那嬷嬷给明裳摩挲胎位时,面上惊喜,推测明裳腹中许是双胎,明裳没让人将这事传出去?,待生产那日就可知了。
这日她正要?去?乾坤宫,想见?见?雪,就从仪仗内下来?,没过多远,迎面就看见?了渐渐走近的男子。
青年着常服,裹着一袭雪青鹤氅,步履稳健,身形如竹修长挺拔。
明裳身子倏然?一僵,面颊生白。月香也看清那人是谁,惊得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向主子看去?。
琉璃瓦刮着的白雪拂过女子的脸面,明裳很快敛了眼色,停下脚步,仿佛若无其事。
她本不欲与?柳絮白多言,转身正要?去?上仪仗,耳边穿进一道请礼的男声,“臣请贵嫔娘娘安。”
明裳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只能转过身子,风雪落到明裳的眉梢,那张俏丽的脸蛋被寒风吹得发白。
她淡淡抬起眉眼,“本宫与?大人素不相识,大人如何知道本宫是宫里的贵嫔。”
宫道吹过的寒风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柳絮白弯曲请身的脊背都有些发僵,视线内,先是看到了女子高高隆起的小?腹,他在鲁江就无意听同僚说起,宫里的贵嫔娘娘深受圣宠,已有孕数月。
柳絮白指骨倏然?收紧,手背青筋爆出,喉咙干涩得生疼。
柳絮白勉强一笑,言语正肃,“臣数月前曾与?虞大人共事,得知宫中贵嫔娘娘怀了身为,能乘坐仪仗,又怀了身孕的嫔妃,臣斗胆猜测是贵嫔娘娘。臣是大魏之臣,见?到娘娘,不敢不止步请安见?礼。”
明裳移开眼,没去?看他,“本宫还有事,这位大人请自?便。”
她扶着月香的手转身,柳絮白望着女子臃肿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疼意,终是忍不住想与?她多说几句话,弓着身子开口,“臣奉命前往鲁江,听闻鲁江有一处佛寺极为灵验。臣……受虞大人所托,为娘娘在寺中挂上红绸,愿娘娘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良久,明裳背对?着他,“劳烦大人转告家父,本宫知道了。”
“宫中忌讳,日后这些事本宫自?会?与?家中通信,大人不必再转达本宫。”
待仪仗行远,四周不见?人影,只余飘下的白雪,柳絮白慢慢直起僵硬的身子,握紧腰间的香囊,指骨渐渐发白时,又颓然?地松开了手。
……
转眼已过多日,明裳坐在窄榻里打着络子,抬眸间望见?梅枝凝雪,面容如常,总归是要?再见?,她必须习惯。
……
这日明裳刚从坤宁宫回殿,全福海立马愁眉苦脸地迎上来?,“贵嫔娘娘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已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殿里等着娘娘。”
今日没有早朝,皇上竟一大早就来?了她这,全福海又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明裳微拧起细眉,敏锐地察觉出,有些不同寻常。
眼见?到了年关?,她算算时间,那位已经连着有段日子不曾进后宫。今儿一早就到她这来?,想必是有大事。
明裳敛下心思,“公公可否与?本宫透漏一句,究竟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