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s建待過,那怎麼出來了?聽說那裡不太好進啊!」
「落葉歸根嘛!」我笑眯眯道:「咱東北人在南方待不住。」
對方嗤笑一聲,說:「是虎落平陽吧……哈哈哈開玩笑的,別介意啊!」
也有介意我學歷的。
「這,連本科都不是啊!那可能就得從底層干起了,你可是當過領導的,能行麼?」
我還是笑眯眯的:「有活咱就干啊。」
還有人介意我未婚。
「你這麼大歲數了……什麼時候結婚要小孩啊?」
「可以不要。」
最終,我都要絕望了的時候,突然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巴特,他來這邊出差,順道來看看我。
我們約在一家東北飯館,我一進去,就看到巴特熊一樣的身軀,真是隱天蔽日,襯得旁邊啤酒肚,也眉清目秀起來。
巴特給我們介紹,道:「這是s建的任總,這是鑫勝建築的王總。」
王總見了我就豎起大拇指:「俠女,我們總說想見一面,終於逮到機會了。」
這頓飯吃得挺痛苦,因為王總是想著顯擺他什麼都懂,從企業管理講到宏觀調控,可是他腦子實在蒼白到我這種善於阿諛奉承的人,都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結局是,他舉起酒杯,道:「任總,你要是不嫌棄,我那有個副總空著,就咱們一起把項目盤活。」
他是掛靠在某大型建築公司底下的一個分公司,剛剛低價中標了一個市政工程——辦公司,就是為了這口醋包的餃子。
吃完飯,我送巴特回酒店。
我對他的印象,除了一唱三嘆的「縣裡窮啊」,就是書生氣。
打死我都沒想到,他會出手幫我。
「應該的,沒你,就沒有烏勒吉村的今天。」他道:「其實很多人打聽這個項目是誰做的,我就是幫你牽個頭——如果不是大環境是這樣,你根本不愁工作。」
我笑了一下,沒搭茬。
他半天又說了一句:「你為啥從s建辭職啊?真的挺可惜的。」
我笑道:「還行吧,上個月我聽說s建大裁員,不辭,估計我也得走。」
「怎麼可能,他們又不傻,你那麼……那麼厲害。」
「哈哈哈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真的。」他很執拗的看著我,道:「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我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我迴避了他明亮的眼睛,笑嘻嘻的告別,然後回去的路上,又買了一小瓶白酒。
東北的春天,還帶著凜冽的寒氣,我坐在街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酒,整個人昏頭漲腦的暖和起來。
我想起一年前,我也是喝完了酒,顫巍巍的在合同上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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