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倒抽了口气,把小蘑菇从他手里夺下,打算去向乐野问了明白,这小孩怎么这么没长性呢,再这么下去,凌唐可得真捉奸了……
谁知环视一圈,乐野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到艾伊木房间里找清净的乐野舒了一口气,耳朵终于没有噪音了。他一直觉得挺能说,但见了这俩人才自觉功力不够,他俩跟个苍蝇似的,嗡嗡个没完。
乐野手里正在打磨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上次回家就开始做了,是他学木雕以来做的最复杂的一件小玩意儿了。
一个Q版小男孩乖巧地站着,一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一手向前摊开——手里托着的,是一轮极圆极红的太阳。
直白而笨拙,简单而极度坦诚。
他雕的正是自己,希望凌唐收下自己的热烈心意。
此刻的凌唐正挨个检查别人的心脏,但无论健康或者不健康的,都不好听。
室外温度太冷,问诊台被村长找人搬进了室内,人就又多了一点。快到中午的时候,村长带人遣散了村民,说医生也要吃饭休息,然后不由分说地留医生在村委会吃饭。
满满一桌的饭菜或许不够精美,但足够有诚意,凌唐不可能拒绝。
他拿过桌子上不断震动的手机,手指动了动,回复道:
“我在村委会吃。”
收到消息的人皱了皱眉,然后又高兴起来,这是凌唐回他的第二条微信!
与此同时,裴应很没有形象地喊了一嗓子,冲隋寂道:
“你输了,转钱。”
隋寂“嗤”了一声,果真加了他微信,了个三百的红包。
裴应喜滋滋收下,他跟隋寂打了个赌,测试凌唐会回他的消息还是乐野的,果真是乐野。
乐野无奈叹了口气:
“哥哥们,成熟点吧。你俩在这窝着吧,我去后山林子里捡些木头。”
他俩也要跟着去,乐野觉得他俩都是娇气的城里人,跟着反倒拖后腿,便给他俩扔了一套自己做的小积木,自己背着包出门了。
午后冬阳稍暖,晴空万里,乐野翘了翘嘴角,觉得未来无限光明。
他顺着屋后的小路走了三公里,又爬过一小片矮山坡后,终于抵达那片给他提供木头的树林带。他还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不能砍树枝,被村长训了一顿后,才学会爱护树木。
这里的冬天极寒,总有些年迈的,脆弱的朽木无奈对抗厚重的积雪而断落,村里人只捡细枝回去烧柴,剩下的粗树干就成乐野的宝贝了。树干很粗,他便一趟又一趟,把它们带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朽木在前几年断的差不多了,乐野在树林里走了好久,都没看见合心意的木头。
白桦木是最好的,松柏为次,红柳最差。他拎着一根红柳枝划拉了许久,才碰见一颗沧桑的老白桦,因为树枝粗壮,积压了许多雪,最接近地面的那一根摇摇欲落,却不肯掉下来。
乐野站在原地蹦了蹦脚,效果微乎其微,于是搓了搓手再往前走。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转眼午阳西斜,乐野看了看天色,决定不再继续往前走了,便蹲下身子,用绳子把刚现的一截松枝捆起来,带回去也够用,或许可以做个灯架?
黄昏总起风声,他听着林深处的呜啸声,倒也不怕,但还是加快了步子。
但越走越不对劲,呜呜的风声里还夹杂着几声呼喊,像是他的名字?
乐野摘下毛线帽,竖起耳朵,是凌唐在喊他?!
他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背拽着松木费劲地往前走。林子里的积雪太厚,太成牵绊,乐野简直想扔了这不够完美的松木,凌唐来了,凌唐哥找他呢……
快到那棵不肯舍弃朽枝的老白桦跟前时,乐野看见一身风雪的凌唐,对方向来端华矜傲,此刻却满头的雪色,就连肩上都有碎雪飞舞,迎着夕阳朝他望来,乐野的心都要化了。
他卸下肩头的绳子,朝凌唐跑过去,趁夕阳西落之前,很想给男人一个拥抱。
大概是天地无垠,又被冰雪阻隔了万水千山,这里银装素裹,像无人到访的秘境,无论生什么,没人会知道,也无人探究。凌唐深吸一口气,不经意间迈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