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唐没在办公室,两人等了一会儿。
凌唐的桌面上称得上一尘不染,只有一本笔记本摊开着,记录着工作会议和病人情况。摊开的那一页上,正是艾伊木的情况,字体龙飞凤舞,潇洒且好看,但乐野看不明白,只能分辨出来陪护人那里写的是“高哈尔”,他的心脏扑腾了两下,轻轻摸了摸凌唐的字。
前一页似是开会内容,字迹到最后愈潦草,甚至出现了几条乱七八糟的波浪线。
乐野看着明显凹下去的线条,来回摩梭,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线条最后面画了一个太阳,还有一个笑脸。
他也傻傻地乐起来,嘴刚咧开,身后传来一阵略显疲惫的脚步声,乐野站起来:
“凌唐哥。”
凌唐瞥了一眼他握着蓝色水笔的手,他赶忙背过手去,将凌唐的笔轻轻放下,等对方坐到椅子上,赶忙拿出报告单请他看。
凌唐拿过去逐张沉默地翻看,很快,微微拧起的眉头舒展,告诉他情况还行,唯有主动脉硬化需要值得注意,否则会有高血压、冠心病的风险。而艾伊木的体型过于肥胖,也容易引起糖尿病,饮食生活习惯必须要注意,甚至是做以改变。
“凌唐哥,我去拿下纸和笔。”
说着就要一溜烟跑走,被凌唐一把拽住,乐野踉跄一下站稳,疑惑地看着对方。
凌唐递给他刚才那只蓝色水笔,然后拿过笔记本,接着就看到那个小太阳和笑脸,顿了顿,翻到后面撕下一张空白页。
乐野面颊微红,接过纸笔道了谢,然后开始吭哧吭哧地记录,他写字慢,且丑,时不时让凌唐停顿,医生的耐性逐渐流失,最后问他:
“带手机了吗?”
乐野停下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他。
“怎么了,凌唐哥?”
凌唐没有答话,点出录音,告诉他:
“回去慢慢听。”
凌唐刻意放慢了语,将各方面注意事项一一重述,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乐野猜测,他并不单是对自己和艾伊木如此,这里的患者多为少数民族,听懂专业名词略有困难,医生选择录音告知是件很好的事。
走廊里低低交错的脚步声,窗外鹅毛飞雪的簌簌声,纸张被轻轻揉搓的声响,艾伊木略有些重的呼吸声,再加上耳畔那道最好听的声音——医生缓慢、低沉带有磁性的轻语,像坚冰暗涌热烈,春风消融厚雪,淙淙地流进乐野的耳朵里,心里……
“高哈尔。”
乐野恍然惊醒,见凌唐神色不悦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现对方竟叫了他那个哈萨克语的名字,音标准,语调上扬,太好听了!他甜甜应道:
“哎,凌唐哥。”
凌唐没有理他,又补充了两句,关掉录音,把手机和报告递给他们,告知去护士台办理出院。
临走前,艾伊木向医生道了谢,又忍不住道:
“医生人好嘛,又帅,把我们高哈尔迷得撒,啧啧。”
凌唐:?
乐野一边冲他憨笑着,一边拽走了艾伊木,两个人叽叽咕咕地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办完出院,乐野想要再跟凌唐道声谢,顺便告别,但办公室空空如也,护士告诉他凌医生已经走了,今晚不值班,而且似乎胃痛,提早跟夜班医生交了班。
乐野眨了眨眼,凌唐哥又生病啦?自打认识他以来,焦虑症,烧,这又胃病,有点太脆弱了吧……
此刻,正在临时宿舍里一边对抗胃绞痛,一边做平板支撑的凌唐要是知道乐野把他当作风一吹就倒的“脆皮鸡“,估计又要黑脸。
乐野属于只要不知道他黑脸,就懵懂地在他的界限上上蹿下跳,比如眼下,他求美丽的护士:
“护士姐姐,告诉我他的电话吧?”
“或者告诉我他住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