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江归帆侧过脸,“去开船吧。”
等八个锚起完,两个人都出了一些汗,身上也脏的不像样,从船上下来,都用清水冲了冲,换了身衣服。
这时的天空已经初见端倪,云层十分厚重,大片的聚积在一起,空气好像也清新了许多,给人一种终于看清世界的错觉。
他们没有耽误,江归帆开着快艇,把姜潮生送到洗网台上,那个平时用来洗网的机器,打开动机,顶住排尾,也能成为一股不小的推力。
江归帆则驾驶着快艇,船头顶着排头的位置,既是掌控方向,又是推着渔排慢慢前进。
就这样,以一种感受不到前进的度,这个漂泊在海面上的‘庞然大物’终于偏离原来的位置。
度实在太慢,姜潮生完全感觉不出他们在动,但又确实看到,海水里的网箱,全都是倾斜歪倒的状态,证明着他们确实在移动。
之后长达几个小时,他们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无论是洗网台还是快艇,都把底下的海水搅成白色的浪花,每走一公里,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柴油。
姜潮生心疼死了。
他们只在早上吃了一顿饭,一直到下午六点多,逐渐绕到两座山之间,周围也陆陆续续看到许多其他的渔排,耗费了将近七八个小时,总算到达目的地。
机器终于停止轰鸣,姜潮生耳朵都开始不习惯,总觉得太安静了。
哪怕是这样,他们也挤不出一个泡面的时间,草率的回去喝了几口水,拆几包饼干面包吃,就又出门了。
天已经擦黑,头顶看起来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可怖,更焦心的是,刮起了大风,随之而来的是,海浪明显大了起来,不复以往的平静。
他们和时间争分夺秒,开着船,游走在渔排的四面八方,开始抛锚,虽然比起锚要简单一些,仍然避免不了要摸索。
在还剩一半的时候,天空落下了雨水,滴滴答答,砸在本就不平静的海面上。
姜潮生没有在意,甚至懒得抬手擦一下雨水,微眯着眼睛,专心致志,认真看船头江归帆的手势。
海上的雨说大就大,从零星小雨,切换到瓢泼大雨,根本没用几分钟,天也黑下来,能见度不高,姜潮生尤其专注,不急不缓,配合着江归帆指挥,调转着快艇的位置。
姜潮生自内心觉得,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挺拔的身形,伫立在摇晃不止的船头,与黑夜像是融为一体,哪怕在这样焦急的情况下,也没有慌乱的意味,沉稳把控着方向。
他突然很庆幸,学会了开船,可以在江归帆的后方,看懂他的每一个决策。
再次从船上下来时,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尤其是江归帆身上,即是雨水也是淤泥。
大风一吹,迟缓的神经,才感觉到冷,不仅仅是冷,还有后知后觉现海面的可怕变化。
边沿的木头,几乎全被翻涌的海浪打湿,在起伏的大浪来临时,甚至看到渔排供起一个山包的幅度,连带着小房子都不断摇晃。
木头挤压的嘎吱声,唤醒呆滞的大脑,姜潮生才真正意义上,见识到自然的可怕之处。
他毫不怀疑,现在掉到海里,别说游泳,一个大浪就能把他淹没,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好像才懂,江归帆说过的,留下来有危险。
“换身衣服,我们准备走。”江归帆望着浓重的黑夜,一字一顿道:“没有时间了。”
姜潮生应了声好,却在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屋外哼唧哼唧的叫声,他迟钝的抬起头,愣住片刻,胡乱套好衣服,猛得转过身,望向江归帆。
“哥,它们怎么办,我们走了,它们怎么办。”姜潮生的声线微微颤抖,“它们会不会有事……”
江归帆显然也听到声音,冷静套上最后的外套,平静至极的语气,“它们会留下来,也只能留下来。”
他从床底翻出两身雨衣,自己迅换好,另一身扔到姜潮生脚下,把他们换下来的湿衣服扔进厕所。
姜潮生慢半拍的套上,心里沉重的像压了块大石头,台风带来的恐惧,尚且能迅消化,可把它们留在渔排上的愧疚,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它们没事,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万一呢,他想到小白跑得飞快,却经常刹不住车,想到小黑习惯扭着头走路,想到小黄喜欢下海抓死鱼吃,动作却很笨拙,每次上来都卡脖子。
“哥。”姜潮生换好雨衣,梢还在不断的滴水,语气沉沉,“它们今天还没吃饭。”
江归帆有条不紊做着最后的检查,确保关好每一扇窗户,才回过头说,“你房间的床底有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