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暄妍神情複雜,想了想,輕輕嘆氣:「不是誰,是人心。」
楚韞安靜地注視她。
齊暄妍聲如輕羽,娓娓道來:「不管你付出多少艱辛,外人只會看到你令人嫉妒的成果,所以當楚老先生公布你的身份,身世的光環就自動遮蓋了你過去所有的努力。外人根本不會在乎你有沒有能力、吃了多少苦,他們只會用『你能快晉升都是因為血緣』這個藉口來安慰自己,才能顯得他們沒有那麼平庸。」
楚韞沉眉,凝望著她緩緩揚起唇角。
齊暄妍臉色一沉:「但是你當上董事長以後在公司吊兒郎當的態度真的很糟糕,憑良心說,現在外面叫你一聲二世祖真不過分,你改回去好嗎?」
楚韞的笑容煙消雲散,轉身背對她,委屈得像只沒搶到肉乾的大型貓科:「不聽不聽,人家給你看琥珀,你還要耳提面命地逮著我教育我工作,我好受傷。」
齊暄妍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還是個戲精呢。
她拍拍楚韞的胳膊:「改回去吧。」
一動不動。
齊暄妍又搖一搖她:「我跟你爺爺的協議里答應了要協助你成為優秀的企業家。」
還是不動,甚至肩頭有點微微抽動。
怎麼了?不、不會真的心理受傷了吧?盛京皇太女實際上內心這麼脆弱嗎?
齊暄妍反思自己,今天楚韞給她表演無人機,給她看琥珀,結果休息的時間她還逮著楚韞指責,確實挺掃興。
「抱歉。」齊暄妍撐起身子,俯身越到楚韞那邊,低頭看她,輕柔地拍撫她的後背,「我真的覺得你該讓外界看到真實的模樣,而不是被虛假的傳言潑得一身黑水——」
話音未落,齊暄妍的手腕一緊,身子緊跟著往下沉,楚韞把她拉進胸懷,齊暄妍借著滲進被子的微光看見楚韞隱忍的笑意。
「你!」齊暄妍臉色赤紅,兩眼慍怒,「你又耍我!」
楚韞埋頭湊近她的發頂,聲線低沉:「我也沒想到你的心這麼軟,這麼好騙呀。」
齊暄妍在她懷裡掙動胳膊,臉頰貼在她胸口,鼻音嗡嗡:「你真是。。。。。。流氓。」
房間外隱約傳來聲響,齊暄妍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嚴,門縫裡慢慢投過來影子。
楚韞敏銳地抬頭望了眼房門,抓住齊暄妍的肩膀把她按進被窩,迅拉起被子,把她整個人都藏在被窩深處。
床褥悶熱濡濕,齊暄妍擠在楚韞的胸口喘不過氣,楚韞把手伸進被窩,指尖輕壓齊暄妍的唇:「噓,乖。」
一串腳步聲走進房間,停在床邊。
隔著一層被子,齊暄妍聽見外面邵婉婉的聲音:「阿楚,謝謝你陪我過生日,今天我好幸福。我們從中學認識到現在,有十幾年了,這些年裡我一直都追隨你,欽佩你。阿楚,我們都三十多歲了,女人的青春最是耗不起的,不能再拖了,所以我想把一直藏在心裡的話告訴你。」
邵婉婉頓了頓,語氣堅定:「阿楚,我對你……」
被窩裡,齊暄妍心如擂鼓,滿是汗水的手心攥緊床單。
第2o章
「我。。。。。。」
楚韞打斷邵婉婉:「你不敲門就進來,覺得我不會介意嗎?」
邵婉婉的語氣變得委屈:「對不起阿楚,我看門開著,以為可以進來。」
「行了,我要睡覺了。今天那麼累你也早點休息,出去的時候幫我關門,謝謝。」
邵婉婉不肯放棄:「阿楚,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這可能是我這生做出的最大的決定,只用幾分鐘,你一定要聽我說。」
空氣里只有楚韞沉默的呼吸音,和她平靜的頻率截然相反的是被窩裡齊暄妍急促的心跳。
齊暄妍深埋在楚韞的身側,團團包裹的熾熱快要讓她窒息。
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了。
齊暄妍曾無數次設想過邵婉婉向楚韞告白的場景,也許是在奢華的舞會,也許是在浪漫的旅行,也許她這顆電燈泡也在場,她一定會默默避開。。。。。。但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她不僅在場,而且就在楚韞的床上。
老天爺一定要這樣捉弄人嗎?
她剛剛決定要斬斷對邵婉婉多年的一廂情願,嘗試跟楚韞和平協作,就在被楚韞戲耍的時候撞上邵婉婉表露心跡。
老天爺一定要讓她躺在楚韞的懷裡,聽邵婉婉對楚韞告白嗎?
她不要。
齊暄妍在逼仄的被窩裡緩緩移動雙手,蹭過身側柔軟的身軀,包住自己的耳朵,她不要聽。
楚韞的氣息忽然粗重了些,她扣著齊暄妍的肩膀用力握了一下,齊暄妍蜷著身子不敢再動,髮根被汗水浸濕,棉絨裙子緊緊的粘在皮膚,黏黏膩膩的很不舒服。
身旁的楚韞輕咳一聲,齊暄妍被她的身子帶的顫抖,楚韞問邵婉婉:「你一定要現在說?」
邵婉婉話音堅定:「一定要。」
齊暄妍捂著耳朵閉上眼睛,包裹她的被子緩慢挪動,楚韞那邊的側面敞開縫隙,湧進清的空氣。
楚韞從掀開的被角下床,對邵婉婉道:「你跟我來,過去說。」
齊暄妍睜開一縫,兩雙腿站在床邊,慢慢向陽台的方向走去。
楚韞把手貼在大腿邊,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悄悄朝她做出「不想聽就走吧」的手勢,揮揮手。
齊暄妍自嘲地笑了笑,到頭來她還得要楚韞這個情敵來安慰她,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