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笑道:“行啊,娘娘若肯把全部的嫁妆都给微臣,微臣就愿意留下来一晚,保护娘娘。”
夏时锦听了肉疼,眉心鼓起一点愠恼来,勾在秦野腰间束带上的手也跟着悻悻收了回来。
不就几条蛇,还有个女鬼吗,能比身无分文还可怕?
夏时锦冷脸转身,同阿紫吩咐。
“阿紫,送客!”
。。。。。。
主仆二人挤在一张床上,头都蒙在被子里。
阿紫躲在被窝里战战兢兢道:“娘娘,你听到了吗?这屋子不会真闹鬼吧?”
夏时锦即使头埋在被窝里,仍闭着双眼不敢睁。
她也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响,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声响,既像人走路的声响,又沙沙沙的像蛇在爬。
将秦野送的那把匕首紧紧握在怀里,她轻轻拍了下阿紫。
“外面下雨,有点动静正常。”
“再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半夜不怕鬼敲门,快睡觉。”
**
夏时锦被打入冷宫的这第一晚,勤政殿内灯火亦是迟迟未熄。
已是亥末时分,未批的奏折堆成了一摞,萧泽却毫无心思去批阅。
夏时锦写的那份“投诚書”在桌面上平展铺开,娟秀却独特的一行行墨字,他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
投名状上写得很清楚,只要他肯保住夏时锦的后位,让她重回千禧宫,夏时锦便愿意将安国公府的诸多罪行和证据公布于天下,并从此与夏氏断绝恩义,永无瓜葛。
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纸面,萧泽拧眉斟酌。
要说这大商的社稷江山,明面上是他们萧家人的天下,可自开国以来,背后的权柄脉络和经济命脉,便由夏、柳、秦三大世家所掌控。
其中汶源夏氏和怀阳柳氏,则是前朝末期兴起的两大百年世家,而萧家也正是靠这两大世家起势得天下的,其势力和声望可想而知。
如今,上到朝政和兵权军政,下到赋税、民生、科举和官员任用,方方面面都有三大世家的势力渗透。
结党营私、逃避赋税、剥削百姓,挤压寒门子弟,各种弊端问题早已根深蒂固。
正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想要,彻底清除三大世家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摆脱世家的操控,又谈何容易?
萧泽并非想将三大世家彻底连根拔起,他只想削弱他们的势力,从而降低世家对皇权的诸多牵掣和影响,提拔并培养越来越多的新兴势力,给更多寒门子弟施展抱负的机会,从而达成分权制衡的治国之道。
就如同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有冒头的枝杈,便要修剪修剪才美观。
夏时锦若是真能出头替他剪下第一刀,既不让皇家得罪夏氏宗族,又能灭一灭夏家宗族的势头,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良策。
且如此一来,夏时锦就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大义灭亲的贤德之后。
可,夏时锦又凭什么相信他不会过河拆桥?
信他们的情谊?
萧泽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夏时锦终究还是单纯了。
不过,她至少还愿意信他们的情谊,从这点来看,萧泽竟感到一丝丝的欣慰。
但他同时也有了憧憬。
以前未曾看到夏时锦的好,以后或许可以有一辈子来了解她的好。
然后对她好,将曾经亏欠她的深情厚谊,一点点补偿给她。
若是可以,生几个他们的孩子,像那晚,他看着夏时锦在烛灯前折纸时所想的那般。
可转念一想,萧泽又头疼母后和柳氏家族那边又该如何应对呢?
眼下,母后分明是想让他借此机会废后。
思及至此,萧泽又陷入两难的境地。
是时,守门的太监进来禀告。
“启禀皇上,婉嫔娘娘做了百合莲子汤给皇上,正在殿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萧泽沉声应道。
林尽染进殿行了礼,拎着食盒走到案桌前,正好瞧见萧泽将那张投诚書压在了奏折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