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细的手将玻璃杯轻轻拿起,慢慢地擦拭。
已经半个月了吗。朵丝缇思绪有些散。自从那个血色夜晚之后,她就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那一天,她失去了一切,之后便如孤魂野鬼般在这世上独自徘徊。
啊啊,反正,继续这么活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之所以苟延残喘,不过是对死亡本能的抗拒罢了。
直到,朵丝缇眼前出现了一只伸向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明明······不打算再去做什么的。结果还是跟人家走了嘛。”朵丝缇想咧开嘴角,却现自己僵硬的脸早已失去了名为表情的东西。
算了。
朵丝缇后来才明白,是一个名为丰饶教团的组织接纳了她。从此,她作为照顾芙洛日常起居的女仆留了下来。
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不过是做些简单的工作罢了。曾经的自己虽然养尊处优,但这点活计还是没问题的。
事实上,自己当初留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芙洛身边的侍女们暂且不论,反正只要芙洛放话,没有哪个敢说不行。“我可是教团的神,是神哦。”芙洛当时的骄傲神情让朵丝缇记忆犹新。
但芙洛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那是谁啊?”朵丝缇站在远处,看着原本抬头挺胸的神灵少女正低着头被······训斥?
“······”
被侍女们称作圣座冕下的人正一脸头疼地讲些什么,距离太远,朵丝缇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了什么毫无信仰之力之类的话。而芙洛则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小声地辩解着什么。
最后,他走过来,以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对朵丝缇说:“你好,小姐,我叫珀利恩,是教团的主事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留下来照顾我们的丰饶之神吗?”
这个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不知为什么让朵丝缇感到亲切。朵丝缇不讨厌他。
于是朵丝缇就成为了教团的一员。
朵丝缇将擦干净后的玻璃杯放回原处。接着看向杂乱无章的屋子,叹了口气。
“神都这么不爱整洁吗?”
自从她来这里,芙洛就不用原来的侍女整理屋子了。显然,现在这是朵丝缇的工作。尽管对一个原本的贵族小姐来讲工作量略微大了点,但朵丝缇也没有抱怨什么。毕竟跟在庄园那会儿还是天差地别的。
“下一步,是准备午饭吧?”
朵丝缇对此意外地拿手,每次都让芙洛赞不绝口。连珀利恩在尝过她做的餐食后也给予了肯定。“以肯特郡来说,确实算很不错了。”
将蔬果洗净,切片。一旁的肉食早已架在火上烘烤,散出诱人的香气。很快,食物就做好了。
“烤肉蔬果沙拉······就一道菜还是少了。”朵丝缇本打算再做点什么,但看到未整理的屋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朵丝缇细心地将散落的物品归位。
“芙洛养的那头沙萝猪为什么总喜欢弄乱书架?”朵丝缇百思不得其解,一只猪难道还识字不成?
朵丝缇将最后一本书捡起,然后愣了一下。
“之前有这本书吗?”
啊,是珀利恩总拿在手里那本。之前有时会交给芙洛保管,说什么可以帮她感悟神力与信仰之力的转化之类的。真粗心啊。朵丝缇心想。
“嗯?”朵丝缇揉了揉眼睛,刚才她好像看到书的封面闪过一道光。“错觉吗?”
算了。朵丝缇没有翻开书看看。她没有那个好奇心。
要说她现在还有什么想要的,就是复仇。原本复仇的愿望早已被埋在心底,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也许永远不会再现。只是,随着朵丝缇对教团了解的深入,仇恨的种子仿佛找到了一片沃土,生根芽。
教团有实力帮她复仇。不过朵丝缇也明白,自己没什么价值能说动珀利恩帮她。就算是芙洛,尽管很同情自己的遭遇,也不会为此搭上新生的教团。
他们有别的目的。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朵丝缇有预感,教团迟早会与肯特郡的贵族产生冲突。到了那时,也许自己就能做些什么了。
朵丝缇叹了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比起刚来这里,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但过去积累的伤痛和疲惫没那么容易消失。它们深入皮肉,隐隐作痛,白天倒还安稳,一到晚上就让朵丝缇难以入眠。退一步讲,就算康复了,凭自己柔弱的肢体,连重一点的剑都难以挥动。去刺杀仇人?只能想想罢了。
至于凡之力?教团里倒是有供信徒修习的神术,先不说需要巨额的贡献点,光是信徒身份就能把朵丝缇卡死。朵丝缇后来才知道珀利恩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接纳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对芙洛的信仰。
按珀利恩的说法,就算不是信徒,但只要对芙洛有正面的情感,哪怕不是虔信,也能产出一点信仰之力。朵丝缇的情况很奇怪,连珀利恩也摇摇头说不出所以然。
没有信仰作为纽带,就算芙洛想直接把神力赐予芙洛都做不到。
朵丝缇放弃了思考。
“至少,我现在也有能做到的事,不是吗?”望着整洁的屋子,朵丝缇心想。
“砰!”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抱着猪的女孩冲了进来,哀嚎道:“惨了惨了,名册不见了,珀利恩要是知道了肯定把我吊起来打的。”
正当朵斯蒂想说些什么时,芙洛突然眼睛放光:“在这里!咦,我之前把它放到书架上了吗?不管了,能找到就是好事!”
芙洛拿到名册正准备立刻走人,突然看到桌上的菜肴,连忙上前猛吃几口,连餐具都没用。“一如既往的好吃,朵丝缇真棒!”接着快步出门,好像急着去做什么。
“简直跟她的小猪吃东西一样,头都快拱进餐盘了。”朵丝缇在心里吐槽。不过,好像也挺可爱的?
“一路顺风。”望着芙洛的背影,朵丝缇挥挥手,一如既往。
······
昏暗的空间里。
“还没到时间呢。”未知的存在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