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惠太后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他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可惠太后是真的希望他有个后,他明白。
但是李翾呢她不是那种唠叨的性子,为何今日也突然提起
他眉宇微蹙,抬眸打量着她,见她半倚在椅子里,面色倦倦,眼底还有些一丝若隐若现的不耐。
他来这里惹她心烦了
所以,她开始唠叨,以为唠叨多了他就不往这里跑了吗
傅祁州再想刚才李翾让白苓去找皇后过来,到底是不想同他单独呆一起,还是想让他跟皇后早些有孩子
若是前者,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李翾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跟他划清界限,也不知道怎么了,现了李翾的这个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心思之后,他心底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与躁动。
他不怕她知道,不怕她回避,不怕她拒绝,只怕她不知
“嗯,知道,无后为大。”
他不咸不淡的应着,李翾深吸了一口气,只听他问“你喜欢小孩吗”
她喜不喜欢小孩与他们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李翾神色微凝望着傅祁州,他的眼神炙热,里面燃着火,她垂下了眼帘,端起了一侧的茶盏,只觉得傅祁州大抵是疯癫了,从文茵茵到臣妻这就疯到她跟前来了。
轻抿了一口茶,她捧着茶盏,冷冷道“皇帝知道就好,皇后贤惠后宫妃嫔和睦,是你的福气,多余的话哀家不唠叨,望皇帝能够自省。”
傅祁州心思微沉,李翾是不满他宠文茵茵,夺臣妻吗
“儿臣若是做了母后觉得不妥的出格之事,母后大可直言,若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必会改。”他说得格外真诚,再看着这张脸,李翾无声的勾了勾唇,倒是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出来,只可惜这真实的情绪里带着讥讽,刺到了傅祁州,他面上肃穆,心下早已经波涛汹涌。
“母后笑什么”他问。
李翾缓缓的望向他,“哀家笑皇帝刚才那话。”
“很好笑吗”
李翾皱了皱眉,反问“皇帝,不好笑吗是御史上的折子少了还是没有到群臣激愤的地步怎么样才算出格群臣都劝不动的,哀家说了皇帝就改”
傅祁州望着李翾的眼神,心绪复杂得泛着酸楚,李翾是慈惠昭仁太后的侄女,与他们本是表亲,是同辈,她却因为慈惠昭仁太后病逝而被送入宫中,成为了继后,自那一天起,他们见了她都要唤一声母后。
傅祁祯是昭仁太后所出,又是长子,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当朝太子,其实论学识论政见,傅祁祯都不差,他的几位皇兄,也都不差,反而是他很少在父皇跟前冒头,对于他登上这个位置,李翾根本不看好他,也不觉得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她是皇后,她也不在乎谁做皇帝,不论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
他挺想从她的口中听到一句真心实意的关怀,一句真心实意的夸奖或鼓励,但很难。
如今听着她这话,像是被她亲手撕碎了一直蒙在他脸上的假面。
他咬了咬牙,沉声回道“母后从未说,怎就知我不会改母后没有做,怎就断定不会母后说的话,或许比满朝文武说的更有用呢”
李翾听着他这些疯言疯语,觉得荒唐透顶。
“皇帝,哀家无心干政,所以朝堂之事哀家不过问,后宫之事,有皇后,哀家也不过问,若是朝臣愿意接受一个荒唐的皇帝,那哀家说了做什么呢人活一世,重在自知自省自明,旁人说的都是无用。”
傅祁州大抵就想听李翾说一句,以后莫要行那荒唐事,但她说人活在世,重在自省,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样的荒唐事,她都不会多言。
像惠太后一样,多说他几句会如何呢
不会如何吧,但她不在乎,不愿。
“母后说的有道理,只是儿臣若将六娘子也接入宫来,封个妃什么的,母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吗”
李翾想着已经搬出相府的李棠,想着她清瘦的样子,李翾眸光微暗,神色变了变,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傅祁州道“但母后若是愿意说几句的话,儿臣也会听的。”
“是吗”
李翾挑了挑眉,眼眸里淬了冰,她朝他勾了勾手指,像是召唤阿猫阿狗一般,他竟然就凑了过去,凑到了她跟前。
只见她将脸覆了过来,与他面对面,不过是一寸之距,似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一般,他感觉耳朵有些热,呼吸也有些急促。
望着他这样,李翾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傅祁州,坦荡一点不好吗搞那么多幺蛾子,牵扯那么多无辜之人进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心头一滞,那么近的望着她,要是可以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
“从你入宫那天起,我就注定坦荡不了荒唐点多好啊,说不定荒唐多了,以后大家就见惯不惯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听着他这话,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李翾原本猜测的事儿,他竟就这样说出来了,她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除了觉得麻烦,倒没有生什么波澜,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她的心,也早就随着顾萧的死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