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来来去去,郑堆忙了好几日,才送走最后一个急切客人。他忙归忙,但做了好事,心满意足的收摊,在夜晚才开的酒馆里暍了点酒、吃了几盘小菜,还不忘给邻居们捎几样吃食回去。
但是,过了一阵子,来求符咒的人渐渐少了,不再有人来送礼,也不跟他打招呼,甚至瞧见他就会低头避开。
郑家三代摆摊,从来不曾如此冷清过,就连郑堆主动叫唤,对方也不停下脚步,
反而加快脚步,甚至跑得飞快,像被火烧着**似的。
就在他盼得望眼欲穿时,终于有人找上摊子来了。
郑堆笑脸相迎,观看来人气色,却见一脸怒气冲冲,胖胖的腮帮子直抖,双眼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你这个老家伙!”
来人怒叫,双手一扫,桌面就被抹净,朱砂乱撒、黄纸乱飞,笔还摔断了。
“人人都说你符咒灵验,怎么我拿回去偏偏就出事?”
郑堆脸色乍变,简直不可思议。
“不可能,我画的符咒从未出错过。”
“可在老子家里偏偏就出了错。”
那人怒声咆哮,抓住郑堆的衣襟,把他提得脚尖碰不着地。
他勉强挤出笑,从未遇过这种事,应付起来格外不利落。
“先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城东养猪的,人人都喊我刘胖。”
他人胖脸松,气愤时说话口沫横飞:
“我家几头母猪接连死胎,邻居建议来跟你买了张六畜兴旺。”提起来,他就更气恼。
“那么,是出了什么错?”
如此简单的符咒,郑堆六岁时就会了。
“你还敢问?”
刘胖气得满脸通红,如似卤得恰到好处的猪头肉:
“那张该死的符咒没让母猪生下一头猪崽,却让我老婆生了。”他的手愈抓愈紧。
“恭喜恭喜。”
郑堆嘴里道贺,心里狐疑。怪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刘胖声如洪钟,吼得邻近的人都觉得耳朵发麻。
“恭喜个头!她一口气生了八个,要我怎么养?”
他也盼着添丁,但可没想过一次就添了八个!
“母猪不生,儿子却有一堆,难道我要把儿子当猪崽卖吗?”
“您该不是把符咒贴错地方了吧?”郑堆被抓在空中,微微悬荡着。
“你当我是笨蛋,以为我蠢到把那张符贴床头吗?”
胖脸更扭曲,揪着他用力左甩右晃:
“告诉你,我可是贴在猪舍门上的!”
“这——这——”
“这什么这?你是故意整我吧?”
“绝对没有。肯定是哪里误会了,我再画一张符咒,您拿回去——”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摇晃得上下排的牙喀啦喀啦直撞。
“谁还敢要你的符啊?生都生下来了,有什么符能让我那些儿子都缩回老婆的肚子里?”
想到家里那八张嗷嗷待哺的小脸,他这个当爹的不但骄傲不起来,双腿还微微打颤。
郑堆一时想不到办法,也无法回话,眼看就要被摇晃得骨骼全散。
好在有个中年妇人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稍稍缓过气来后,张嘴就对刘胖一顿大骂:
“你犯懒的这家伙不待在家里,把儿子们都丢给我女儿,她才一个人啊,怎么有能耐照顾八个孩子?”
中年妇人忿忿不平的直骂:
“我好好一个闺女,嫁你都算委屈,非但没享到福,还忙得没日没夜,连好好吃顿饭都不能。”
面对岳母,刘胖气焰全消,连忙放开郑堆,双肩紧缩,脖子都短了,唯唯诺诺的直点头,小声的想解释:“娘,我不是偷懒,而是来讨公道的。”
“讨什么公道?”妇人直骂:
“八个娃儿全都一个样,跟你像到我都想哭,你来这里怪罪别人,难道是怀疑我女儿不守妇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刘胖直抓颈背,抓得那儿都快破皮出血了。
“那还不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