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这份思量外人没有,仍是拼了命往上挤,里头人却是整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他爹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见了不称一声“阁老”。
可这是他爹一步一步谋算着走来的,时至今日,怎么能叫这帮蠢货给毁了!
晏子西看向晏海卿,却只见他仍然定定地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向景穆帝看去,果然,他的笑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景穆帝声音冷了下来:“来人,把案状呈上来,给赵大人看看!”
左宝盛捧着一个托盘缓步进来,嗓音有些尖细:“赵大人,这是昭王殿下派人快马加鞭从苏州府呈上来的案状,您先看看吧。”
赵敬忠不明所以。
案状不是众所周知吗,为什么还特意叫他看看?
案状缓缓打开,几个字赫然呈现在赵敬忠眼前:苏州府百姓集聚府衙,“求”官府“还”粮!
霎时间,府前黑压压的身影又集聚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成群结队地拥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那群刁民……这分明倒反天罡!
赵敬忠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倒在地上似乎不清醒了。
“来人,把他弄醒!”
裴炽一声慢喝,左宝盛马上又凑到赵敬忠耳边:“大人,您身子不适,是叫人来治治还是自己再撑一会儿?”
赵敬忠透过缝隙,看到左宝盛眼里露出来的凶光,浑身颤了一颤。
“若是大人再不醒,来的可就是刑司的人了。”
赵敬忠终于缓缓睁开眼,颤颤巍巍地爬到景穆帝脚边:“臣是冤枉的,根本不是这样,他们是在造反……”
景穆帝沉沉闭上了眼睛:“朕的子民爱戴朕,怎么会造反?赵敬忠,你果真是老糊涂了。”
晏子西见状,立马撩起袍子跪下:“微臣失职,当初举荐了这么个老眼昏花的草包来,还请圣上责罚!”
“不急,不急……”
景穆帝捋着胡须,又恢复了含笑的模样,意味深长。
他只说“不急”,这是铁了心要罚晏家了?晏子西有些搞不明白。
这时,晏海卿也缓缓跪下:“是该罚,狠狠地罚!”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除了已经真昏过去的赵敬忠。
多少年前景穆帝就免了晏海卿的跪礼,他是满大黎唯一一个见到皇上不用叩拜的人。
这一跪,底下几个人心都惶惶的。
晏子西一双长眉都皱了起来,薄唇抿得更紧了。
晏海卿接着道:“只是事态紧迫,他死有余辜,苏州府的百姓可还等着呢!依微臣之见,还是先赈灾要紧。”
“赈灾?爱卿,粮仓还满着,朕的子民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饿肚子。朕倒要问问,这个灾还怎么赈?”
景穆帝缓缓从座位上走下来,停在了晏海卿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