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惊呼出声,那只手又捂住了她的嘴。乔嘉禾惊慌之下看过去,屋外泄进来的月光勾勒出了那人的面部轮廓,是扮演秦香莲的女演员。她向乔嘉禾摇摇头,示意屏住呼吸,不要出声。
而在她们身后,是沉重的跳跃声:
“咚、咚、咚。”
会跳、不能呼吸……一霎那,大量的记忆和经验涌上大脑,乔嘉禾只觉一阵恍惚,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用探询的目光凝视着演员。
是僵尸吗?
演员眨了眨眼,肯定了她的猜测。
乔嘉禾抬手掐诀,口中默念金光咒。据宁绥说,上次她和应泊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检察院,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她无意间释出的九字真言。随后她将掌心的金印打开,尽力安抚着演员的情绪。
僵尸的蹦跳声远远近近,在屋中不停逡巡,除了双脚砸地的声音,她们还能听见僵尸身上纸衾摩擦出的“嚓嚓”声。乔嘉禾打开手机,唯恐僵尸发觉这边的光亮和声响,她没敢拨通电话,只给宁绥发了个“救命”,便迅速锁屏。
等待中的每一秒都有如一年那么漫长。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个人闭气都已逼近极限,极度缺氧使得头晕目眩。趁僵尸不在附近,乔嘉禾凑到演员耳边低语:
“我去拖住它,你快去求救,他们在戏台。”
不待演员反应,她钻出沙发掩体,凭着声响定位僵尸所在,提高音量大喊:“我在这儿!”
跺地声加快了频率,带着嗜血的兴奋步步逼近。乔嘉禾估量着演员已经逃远,暗自思忖:
“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宁绥张皇失措地拎着长剑冲进平房时,乔嘉禾正看着自己的掌心出神。那具青面獠牙的僵尸业已倒在她脚下,胸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师父……”她转过身,不敢置信道,“我、我做到了!”
宁绥将她护在怀中:“吓死我了,没受伤吧?”
“没——有——别害怕师父,我好着呢。”她故意拉长了声音,轻拍了拍宁绥的后背。
夷微一脚将那对父子踹倒:“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幸亏她没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父子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宁绥暴怒地补了一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父子俩是因一起宅基地纠纷,同邻居起了嫌隙,父亲好脸面,受不住村里的闲话,赌气跳了河。儿子施救不及时,白白让父亲送了命。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正巧遇上施工队挖出僵尸的事传开,儿子便动了歪心思,找了个阴阳先生,想靠装神弄鬼狠狠整治整治村人。他们深夜潜进村委会,把枣木棺材撬开,却被僵尸的狰狞面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结果,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切如常,连被掀开的棺材盖都恢复了原状。
他更没想到的是,术士歪打正着地,还真把他父亲的魂叫回来了。
“多损啊!”在场众人皆是义愤填膺地指指点点。邓若淳的手机嗡嗡振动,他离开人群接电话,电话那边是师弟们的嚎叫:
“师兄!大师兄!观里闹僵尸了!你们快回来啊!”
“又是僵尸?!”他的惊呼让所有人都为之沉默,想再追问,对面却直接挂断了电话,邓若淳急忙掐了个小六壬。
“是斗良弼。”夷微发散神识,已经获悉沐霞观内的情况,“我和阿绥马上赶回去支援,你们留在这里搜捕另外两只僵尸。”
权宜之计只能如此。宁绥跟着他来到屋外的空地,问:“你能带着我飞回去吗?”
“可以。但对你身体负荷极大,一旦承受不住,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在宁绥的感受中,整个过程好似坐了一次跳楼机,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再骤然失重如自由落体,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封闭了所有感官。落地之后,宁绥扶着沐霞观大门直欲作呕,心脏砰砰乱跳。
而那受斗良弼役使的飞僵,已被焚枝钉在了墙上。院内一片狼藉,断裂的柱子上处处可见爪痕,一众弟子或执桃木剑,或执天蓬尺,但无一人敢上前掠阵。
邓向松手执拂尘,俯视着飞僵:
“道爷我年纪是有点大了,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骑在我脖子上撒欢。才刚进来就想出去,哪有那么好的事哩?”
不同于普通僵尸一样笨重,飞僵集天地怨气于一身,长于飞行,力大无穷,至凶者可弑神杀仙。邓向松早年收伏这具飞僵时便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如今它不但挣脱了束缚,还有了斗良弼这一凶魂加持,已然成了如“魃”一般恐怖的存在。
焚枝的一击并未致命,飞僵两手握住焚枝枪柄,吃力地将其从胸口一截一截地拔出。它仰起头,向众人轻蔑一笑,随后竟向离它最近的邓向松张开爪牙。
它要挟持邓向松!
撞煞
夷微立刻出手,焚枝光焰猛涨,邓向松却先他一步,拂尘挟着浩然正气挥出,如流虹般贯入飞僵体内。宁绥同样祭出昭暝,引雷光降世。三道强劲蛮横的力量将飞僵掀翻出近十米远。
飞僵的背部撞在正殿大柱上,又落在地面,终于不动了。
“师父!”宁绥头脑昏昏沉沉,把邓向松通身打量了个遍,“怎怎怎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便瞥见邓向松的手背上一道清晰可见的抓痕,心里不免一紧:“是、是被它挠伤的吗?”
“我已经帮师父净化过侵入体内的尸气了,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夷微将焚枝拔出,飞僵随即倒地,“至于斗良弼,他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