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着后退,最终缓缓滑下身体。
昂头靠在墙壁,雪白的天?花板,晃得人眼睛刺痛。
论到底,终归是自己懦弱了?,是他先?放开了?手。
捂着脸颊,泣不成声。
*
周颂宜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时,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刚准备起身,只觉得晕得厉害,抬手摁住脑袋。
察觉到牵引感。睁眼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正插着输液针。
“醒了?。”
“岑姨?”听着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您怎么过来了??”
岑佩茹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人,心口疼得厉害,摸了?摸她?的头发,替她?将床位调高了?一点,“听说你病了?,阿姨过来照顾你。”
周颂宜没吭声。
敛着眼睫。
手指搁着白色的棉被,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您都知道了??”
“你爸他也知道了?。”岑佩茹说完,微微一顿。想斟酌着用词,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是好,最终还是如实道,“是晏礼那孩子告诉我们?的。”
周颂宜眼神凝滞一瞬,转而又释然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莫名的心口一紧,缘由从何而来。
陷入昏迷前,耳边有嘈杂的呼救声。
好心人试图解救自己,却徒劳无功,最终用她?的手机,点开联系人拨通了?过去。
原来,那通电话,拨到靳晏礼那儿去了?。
纸包不住火。
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周颂宜垂下眼睛。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格外平坦。
曾经待过的痕迹,除了?肚皮上的疤痕,什么也没留下。
她?说:“孩子没了?。”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岑佩茹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心口泛酸得厉害。却又怕自己说多,勾起了?伤心往事,只道:“你还年轻。”
“这样也挺好的。”周颂宜转动眼珠,笑容勉强地看向岑佩茹,“我爸他们?呢?”
“就在外头。”
她?醒来之前,周平津进来看过。什么话没说,可眼圈通红一片。
岑佩茹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又怕周颂宜醒来时情绪失控,索性就让人在外边的椅子上等着了?。
意外的。
眼前这个孩子,冷静到让人心疼。
她?站起身,“我这就让他进来。”
“不用了?。”周颂宜说话的语气很虚弱,脸上也没什么气色,整个人病气很重。
她?转头看向窗外,“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没什么事了?,您也不用特地过来照顾我,挺麻烦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岑佩茹爱怜的目光看着他,“一点也不麻烦。”
“岑姨,我爸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些话,还请你帮我说说,让他别太担心了?。”
周颂宜语气很慢。
嘴唇干涩,声音很轻。仿佛眨眨眼,就要消失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岑佩茹没说话,知道她?需要时间独处消化?。良久,语气也难免哽咽,“好。”
“谢谢。”
她?转过脸,冲她?笑笑。
将被子往身上卷了?卷,她?又将脑袋偏向一边。沉默着,不再?说话。
耳边,椅子被拉开。
椅腿摩擦地板,发出轻微的“刺啦——”声,脚步声渐行渐远,门被轻轻地带上。
又重新陷入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输液管“滴答-滴答-滴答”的输液声。
窗外,三层楼高的银杏,叶子金黄。
秋风吹,叶子落。
像在生命耗尽前,用尽全部力气,在生命的舞台上,落下最后一场翩跹的舞。
周颂宜盯着树上不断落叶的枝干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直到眼球酸涩,才僵硬、机械地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