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一边开心地为九尾顺毛,顺手摘去它在森林间上蹿下跳时不小心挂到尾巴上的残枝败叶,一边热情地向这只尾兽介绍起自己的弟弟来。当九尾在柱间期待的眼神中兴奋地冲他扑过来,伸出舌头想要舔他脑袋的时候,额角不断抽搐的千手扉间只想知道他的哥哥到底对这只实力足以崩山裂地的尾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这就是放心地把九尾全权交给你处理后的结果?”
在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斥责声中,面前这两张写满了委屈与无辜的蠢脸凑在一起晃晃悠悠的画面,让已经处在暴走边缘的千手二当家的胸腔内充斥着一股想要即刻替天行道的冲动。
“整天封印在卷轴里的话也太可怜了。”柱间舒展开双臂,轻轻地环住九尾的狐狸脑袋,将它往面色不善的弟弟跟前凑了凑,“毕竟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那也不能将这么危险的尾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养在木叶外围的森林里。要是它的存在被敌村的忍者发现,或是突然失控袭击了村子该怎么办。”
仅存的理智险些因为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说辞而再度脱轨,千手扉间尽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将面前这颗眼见心烦的榆木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一探内里究竟的念头,语气冷冽地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你处理不了它,那就换我来处理。”
柱间倏尔抱紧了怀中暖绒绒的皮毛,态度坚决地摇了摇九尾的脑袋,然后大无畏地顶着弟弟渐露狰狞的神色,措辞颇为诚恳地建议道:“养都养了,你好歹也来摸一摸啊。”
在黑发青年死乞白赖生拖硬拽的请求下,九尾额顶上的绒毛都在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被初代目火影薅秃了一把,千手扉间终于勉为其难地伸出手,象征性地揉了揉这只狐狸尾兽柔软的下颔。
指尖甫一接触九尾的身体,感知力便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起来,牵引向尾兽体内被束缚在木遁封印之下的力量漩涡中。那是一团凝实到仿佛在缓慢流动的查克拉,越往深处探去,这团查克拉所带来的压迫感便越发□□。直到扉间的感知力在这种逼仄的压力下再难寸进,这股浩瀚的力量之源仍未在入侵者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全部面貌,以及那蛰伏在漩涡中心的暴戾本性。
“宇智波斑的万花筒写轮眼竟然能控制住如此强大的存在。”
收回胸前的手臂在半空中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情绪起伏也很快得到了妥善控制,千手扉间垂下眼睑,脑海中又浮现出终结谷之战结束后留下的那一片狼藉荒原。
“这样的力量倘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柱间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手掌下姿态温驯的九尾狐狸,“虽然木遁可以抑制它的神智,但是这种影响力会随着我的状态起伏而上下波动。”九尾在这种抚触中发出一阵阵声调悠长音色低沉的鸣叫,“比起封印卷轴,来自森林的力量能为木遁忍术带来更加稳定的护持。但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白发青年轻哂,“岂止不是长远之计,这根本就是胡来。”
对“胡来”二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千手柱间抬眸望向森林上方一碧如洗的长空,黝黑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浮云的暗影,其间有微弱的天光一闪而过。
“有一种古老的封印术,专为克制尾兽的力量而存在。”他对扉间说,“它们在漩涡一族中世代相传。”
“用大名的力量来防止集权,再用尾兽的存在来维护平衡。”
棋盘上看似为时局所迫而仓皇落下的白子,背后却是左右时局的步步为营。
将落在忍村中的视线收回,复而在一阵轻笑声中将其投向更远的天际。落地窗外晦暗的夜幕低垂,视野将尽之处,却隐约有万顷星光入眼。
千手扉间笑得张扬恣肆,连带着身后之人也被同样的情绪所感染,弯起的眼角在那场沉痛的战斗结束后,第一次于深夜昏暗的烛光下流露出了几分久违的温暖。
“除了九尾和守鹤,流落在外的尾兽还有七头,你想将它们一一抓来,再当作筹码摆上五影结盟的谈判桌?”
“打尾兽主意的远远不止我们两个。趁着木遁的余威尚在,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更何况此等杀招若不能为我所用,日后必会被其反将一军。”
九尾体内查克拉的浩瀚磅礴被感知力捕获时所带来的那种震撼感受仍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既如汪洋上的排空巨浪,又如深海中的湍急漩涡,皆非能为凡人所有的自然之力。除去凭仗封印之术令其远离人世的纷争外,千手扉间此前从未动过要将这种力量收为己用的念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放纵自己的野心远跨实力的边界,终究会被这激流中的浪花所吞没。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从柱间轻快的语气里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他曾经一直以为柱间天真,其实柱间看得比谁都要清楚。应该在什么地方发光,又该在什么地方收敛锋芒。大哥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相比,到底是有着云泥之别。
“这太疯狂了。”他低声喃喃。
疯狂到不下于又一场豪赌,并且他们都无法亲眼见证这枚骰子被掷向未来的结局。
“总比不过从乱世中开辟太平要来得疯狂。”
兄弟二人始终背对而立,彼此的视线交错开来,一个看向室内的一片寂暗中最深沉的那处阴影,一个投向窗外的无边夜色里最清亮的某道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