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踢掉鞋子,赤脚噔噔噔的跑上楼,在书房的旋转电脑椅上大大咧咧的坐下来。
“老裴,你找我什么事?”
裴骏的桌子上摆着几本精装书,裴言随手拿起来一本,那些书只是拆了塑料封皮,还是崭新的,根本就没人看过。
裴骏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缭绕看着裴言:“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我给你找了一个北京的美术集训班,两个星期以后开课。”
裴言没说话,裴骏笑了:“怎么了?不愿意?北京挺好的,可以选择的美院很多,你要是不愿意离家太远,咱们就去上海……”
“不是地点的问题。”
裴言打断裴骏的话,神色严肃起来,盯着他问:“老裴,我不想学美术。”
裴骏问:“那你想学什么?”
裴言泄气:“就是这个还没想好。”
“不想学美术也行,学个工商管理也不错,”裴骏捻了捻烟灰,继续说:“或者去读个哲学之类的,反正家里也不指着你挣钱……”
裴骏说着,咧嘴一笑:“大好青春,就该去追求自己真心热爱的事业,你喜欢什么就放心去学,爸爸永远是你最强的后盾。”
裴言听着裴骏的话,心里却依旧觉得迷茫,她下意识觉得裴骏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表现得好像一个开明包容的新型家长,但实际上还是封建保守的很,而且控制欲强。
“但是爸爸还是建议你啊,最好选择学艺术,”裴骏看着裴言继续说:“你看,你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画画,如果你暂时想不清楚自己热爱什么,那就先选择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裴骏的话在裴言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在家纠结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裴骏的话,去参加北京的美术集训班。
短暂的两个星期暑假结束,新晋高三生们背着书包怨声载道的返校,陈金子还是雷打不动的站在校门口,凌厉的眼神透过镜片,审视着每一个学生,一旦发现一点违规行为,就立马出手。
经过一个早晨,陈金子顺利抓获九个染发的,七个化妆的,还有三个在校服上违规涂鸦的,可谓是战果累累。
但是陈金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没看见裴言来上课。
裴言和陈金子斗智斗勇多年,所以她没来返校,陈金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想起来莫默和裴言关系很好,就在走廊上逮住莫默,问她知不知道裴言是怎么回事。
“裴言去北京的美术集训班了,没有和您请假吗?”
陈金子听完了还是疑惑:“她转成艺术生了?”
这下轮到莫默皱起眉头了:“裴言的艺术生申请表不是上学期就交给您了吗?那张申请表当时还是我替她找您要的。”
莫默说完,陈金子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斩钉截铁的摇摇头,表示自己肯定没有收到裴言的申请表。
莫默心中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遵守校规校纪,没有带自己的手机,但是宿舍楼每层都配置了两个公共电话机,她当天上午浑浑噩噩的上完课,中午没心思吃饭,先跑回宿舍楼里,给裴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分钟,直到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没人接,莫默放下电话机,忐忑的自我安慰。
没准裴言只是中午忙着吃饭,暂时没时间接电话。
但是莫默心里还是有些慌乱,她隐隐察觉到,裴言一定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莫默讨厌生活中出现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那会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安全,而她现在将裴言也纳入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裴言有事瞒着她,这让本就缺少安全感的莫默更加寝食难安。
下午的课程,莫默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下了晚自习,她专门去找了体委徐思齐。
徐思齐是学校体育队的,经常会带着自己的手机,莫默想借他的手机给裴言再打一个电话。
“嘟嘟嘟……”
等待接听的音乐声响了很久,久到莫默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一个电话没打通,莫默深呼吸一下,用颤抖的手指重新按了一遍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继续打第二个。
音乐响了很久,直到莫默想挂掉再打第三个的时候,终于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裴言的声音:“喂?谁啊?”
在听到裴言声音的那一刻,莫默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长舒一口气,眨了一下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没有任何征兆的从眼眶中滑落。
争吵
莫默突如其来的眼泪把一旁的徐思齐吓到了,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翻出面巾纸:“班,班长,你这是遇上什么大事了?别哭啊……”
莫默没要徐思齐的面巾纸,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过头往旁边走了两步,对着电话听筒说:“裴言,是我,莫默。”
那两滴泪珠还挂在莫默脸上,但她的声线却听不出半分波动,就好像今天一整天的魂不守舍和刚才的眼泪都只是假象。
“莫默?你换手机了?”裴言也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莫默的异样,她的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怎么了?想我了?”
莫默没有说话,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问:“裴言,你有没有骗过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裴言刚上完一天的课,胳膊上沾满碳粉的套袖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她听着莫默的问题,心里一阵心虚,但还是下意识的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骗你呢?”
莫默听着裴言流畅的撒谎,心里更沉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