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姐,那要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啊?”杨糕瞄她一眼,“因为你听起来完全不难过,如果是我跟人表白被这样?拒绝,我肯定很受伤。”
“啊,这个不是不难过。”陈睦开了?瓶矿泉水,又喝上了?,“而是任何?当时让人感?到?痛心疾首的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其实都?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讲出来。”
当时陈睦确实以为徐来会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看?不上她的,被她表白应该是徐来的荣幸。
所以他们甚至把“我说?真的,咱俩试试”和“你别开玩笑了?”这两?句话掰扯了?几?个来回,陈睦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拒绝了?。
她感?到?匪夷所思——她可是陈睦,赛场上一马当先、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陈睦,整个车队的荣誉都?是她撑起来的,她不仅是个优秀的车手,还自学了?很多改装技巧,有些精巧设计还是她想出来的。
她一直觉得徐来对她,肯定是倾慕又感?激,她向徐来表白应该是“偶像想和粉丝谈恋爱”的程度。
他为什么拒绝?他是戒过毒吗?
起初陈睦感?受到?滔天的怒意,她觉得很没面子,好?像自己的尊严被放在地上踩烂了?。
但是这个怒劲儿过去之后,她又有点焦虑——到?底是为什么呢?徐来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因为她个子太高了??因为她不是可爱挂的?因为处事作风“看?起来不像个女人”?
然?后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种生?理的恶心,好?像她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捆在十字架上,拿鞭子抽着被逼变成另一种模样?。
这种恶心感?比单纯的“被徐来拒绝”更让她难以接受。
“所以我大概难受了?三天吧,然?后就想着爱咋咋地了?,他不谈就不谈,谁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陈睦说?谎了?,她那顿别扭闹了?可不止三天,她甚至有动过离开车队的心思,因为难以接受在其中一个车队成员面前丢了?大丑。
但是因为实在舍不得赛场,再加上每次她用暴怒掩饰尴尬的时候,徐来都?拼命地装孙子,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被轻视,这事情?才算翻篇。
“然?后我就想明白了?,就我跟徐来的感?情?,他是能为我去死的,我对他,可能也能——没到?那个时候我说?不准。但反正?,就算不在我们之间加上爱情?这个东西,我们之间也已经是比很多情?侣更亲密的关系了?。”陈睦说?完顿了?顿,补了?一句,“除了?不能亲嘴。”
见杨糕还不搭腔,她催促道:“你听懂了?没,不是你问?的吗?”
“听懂了?。”杨糕气若游丝。
陈睦却还疑心他没懂,这种感?情?对一个小屁孩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他连爱情?都?还没搞明白,怎么可能懂这种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情?谊:“真懂了?假懂了?,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杨糕长叹一口气:“我现在就像那个牛头人。”
“什么牛头?”
“没什么……”杨糕话还没说?出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中控屏上是一通未接来电。
显示联系人是“爸爸”。
呸呸这都不算错吗?
杨糕自创过一种焦虑转移法,就?是?当?遇见一件让自己觉得?非常棘手但一时解决不了的事时,就?自己挖掘一个同样棘手但可以立刻解决的麻烦事。
听起来可能有点蠢,但是?对他这种易内耗的人?来说却很受用。
举个例子,他和父母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现在双方都觉得?自己没?错,在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得?闹到什么时候,于是?他就?开启了这场大环线之旅,旅行途中要克服的重重困难就?转移了他对父母的愧疚和焦虑。
但是?偶尔这种办法会带来副作用,就?是?可能会在旅程中开启一件让自己更加思虑重重的事——比如遇上一个过分优秀的旅伴,而他却还不是?一个能与?其比肩的男子汉。
哎,这时候前一件焦虑不堪的事找上门来,永动?机就?被他发明出来了。
见他半晌不接,陈睦以为是?自己在这儿他不好意思接,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不你先把手机跟中控屏断开,等打?完电话再接着连……”
“不用。”杨糕说着就?接了起来。
陈睦噤声,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没?说话。
到底是?杨糕先开口了,语调有点怪:“喂,爸。”
杨糕爸爸:“!¥……&!……!”
杨糕:“!¥……&!……!¥&……”
陈睦:???
父子俩就?这么掰扯了几?个来回,陈睦硬是?一句话也没?听懂,反正是?语调很低沉的,卜噜卜噜的声音。
直到杨糕抢着说完一大长串然?后飞快地挂掉电话,她才得?空问出来:“你到底哪个民族的?”
杨糕:“汉族。”
所以这不是?另一种语系,而是?单纯的加密方言。
杨糕在接完电话后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如果非要往好了想,他倒应该感谢家里?的这通电话,让他不用在陈睦面前继续假装活泼开朗。
反正现在任何异样都会被当?作是?因为和家里?的矛盾,而不是?为情所困:“怎么,你们那没?方言吗?”
“有,但我不会说。”
“你自己家乡话你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