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今天也正好要去那里。”姜燃只当他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尴尬,但严烁却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给人找台阶下的人。他没骗姜燃,他今天确实去姜燃的工作室有事,因为他是那里的法律顾问。
姜燃不擅长于找话题聊天,也怕被人嫌弃太过吵闹,严烁现在也有自己要思考的事,两人互不干扰地一路到达焦金湾的中贸大厦。
地下停车场里车上的灯光昏暗,姜燃起身开门,却因为对严烁的车不够熟悉而拉错了地方。
看见严烁已经开门下车等在一旁了,姜燃有些不好意思,手上摸索的动作加快了些,谁知却在期间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手指。细小的伤口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好在终于是将车门打开了。
着急跳出去的姜燃在落地后还不忘回头,想看看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划伤了自己,让姜燃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异常古板,不苟言笑的严大状车上看见了一只拆分装的避孕套。
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眼花,姜燃还特意回头偷瞄了两眼,那还真是避孕套。于是当他绕过车子,再看严烁时的眼神就变了。果然连李弘林在自己面前的表现都是那样的,他还怎么能期望这世界上有真的圣人呢。
严烁不知道姜燃在车上看见了避孕套,自然也没发现他目光的怪异,秉承着李弘林的嘱托,他把姜燃带上了电梯。
工作室占了整整一层,虽然严烁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但李弘林就是乐意砸钱,他也没办法。
一旁同样看见工作室的姜燃则完全不能淡定,他有猜到李弘林会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室,却没想到这件事落实会是在现在。在自己甚至毫无成绩的时候,李弘林就给了他最好的东西。
工作室的位置选得很好,大部分都沐浴在上午十点钟的日光下,一尘不染的办公区,无处不透着股静谧的气息。
明明是非常公式化的环境,却让姜燃产生了一种对家才有的眷念。
“喜欢吗?喜欢就给他打个电话吧,他肯定从昨天开始就在等你的电话了。”严烁多了解李弘林,这次要不是吴伯身体出了状况,他恐怕连回都不会回去。
姜燃听了严烁的话,点头拨通了电话,心里盘算着这会儿美国的时间,也不知道李弘林会不会接。但严烁却好似笃定李弘林一定会接似的,从姜燃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着痕迹地走到了别处。
电话只响了一声,李弘林半涩的声音就隔着一个太平洋,穿透微咸的海风席卷了姜燃的全身,“嗯?”
“那个,工作室的事,谢谢了。”姜燃紧张地在半米之内轻轻踱步画圈,像是个即将被施以绞刑的囚犯,妄图在最后一秒组织出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那头响起一声无害的轻笑,姜燃甚至能想象出李弘林伸手轻抚过下巴的习惯性动作,“喜欢吗?”
“喜欢。”姜燃的脸有些泛热,就连两个字都说得结结巴巴。
偏偏李弘林还要不依不饶,紧紧追问:“有多喜欢?”
“很喜欢,非常喜欢,”边说姜燃的目光边扫过墙上陈列的过去电影的海报,心想光是找这些,李弘林应该也费了不少劲,于是半是真心半是讨好地说道:“最喜欢了,这个答案你还满意?”
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就在姜燃以为是信号不好,要拿开手机看看的时候,才听见李弘林幽幽说道:“你最喜欢的应该是我。”
这话听得姜燃一愣,觉得李弘林好像是在吃醋,可他又不敢相信,李弘林居然连这种醋都吃。
“对对对,我最喜欢你。”既然金主想要和自己表现得情深义重,姜燃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更何况这话确实是姜燃的真实想法。
哪怕知道此刻姜燃只是在单纯地顺着自己说下去,李弘林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格外悦耳,起码他对自己的惊喜很满意,这就够了。
在过去漫长而艰难的岁月里,李弘林曾无数次梦到过姜燃,就连难以启齿的第一次梦遗也是为了他。
只是在李弘林大大小小的梦中,绝大部分的姜燃是不爱自己的。
梦醒之后,李弘林会对着屋里那些海报做运动,一下又一下的耸动,隐秘的欲望被少年掩藏在极强的虚荣心下,保存得格外完好。
当激情褪去,现实的距离就会将他和纸片上的人距离拉得很远。
一个是华人骄傲,在好莱坞被称作席卷欧美的东方旋风。
一个是躲在唐人街里洗碗谋生的黄泥巴。
两人除了抬头望见的是同一片浩渺星空外,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这是李弘林亲手设计的,你说喜欢,他一定很高兴。”姜燃打完电话,严烁又重新由远及近地从外面绕了回来。
“他还会室内设计?”姜燃待在李弘林身边的这段日子,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会,却不知道李弘林是真的什么都会。设计与金融,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对李弘林居然只是信手拈来。
听见有人夸奖李弘林,严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弘林的好,特别是自己眼前的姜燃。严烁点头,随后顺手拖过手边的一把工作椅坐下,“我在美国的第一家律所就是他帮我设计的。”
姜燃很少有机会听到李弘林过去的事,难得今天严烁主动提起,他便想要再多了解一下。而且从一开始姜燃就知道,自己要想跟李弘林长久,同严烁他们之间一定不能太过疏远。
一个成功男人似乎总爱追忆往昔,不管是含着金汤勺的,还是白手起家的,严烁也不例外,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合着眼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