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花得时间久,天色微暗。
寒夜无月,帐寨周围燃起火把,点亮成片橘红。
阮榭将三人带入主营帐,热酒佳肴早已备下,还冒热气。
洛京与雪域吃食贴心地同摆在一处,完全不用担心会吃不惯。
可阮棠与阮芥呆一块儿就没个安宁,非得争争抢抢才算吃得香。
阮榭看他们从小闹到现在,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酒杯寻封戏卿同饮。
几杯热酒入喉,无需任何场面话。
阮榭直接问:“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舍得把暮雪牵出来了?”
席间,封戏卿眼神毫不避讳,多次落在阮棠身上。
被问起此事,他毫不在意笑笑:“那若她受冻了怎么办?”
几月前,封戏卿前去洛京,阮榭是知晓背后缘由的。
不过是奉镇淄王的命,去挑一位合眼缘的和亲公主,他曾借玩笑同封戏卿说出肺腑之言,暗示并不希望被挑中的是胞妹六公主。
雪域太清寒,且离洛京千里之遥。
阮榭驻守此处,并不希望阮温亭也嫁过来。
虽不会受苦,可还是怕万一她一个小姑娘适应不了怎么办。
当时封戏卿也是这样毫不在意地笑笑。
说要么不选,若是选了,那便是他打心眼里真喜欢的,没人能左右。
封戏卿行事一向乖逆,阮榭安下心来,并不觉得洛京会有哪位公主真入得了他眼。
阮卿颜清高难接近,阮温亭则温慢柔缓,而唯一有可能与他合拍的阮棠还是个小孩儿,何况父
皇哪会舍得她远嫁。
可大抵是太久没回洛京,他都忘了,小九已到及笄之年。
眨眼间,从一个哭闹娇纵的小孩儿出落成亭亭少女,方才端坐于马上,他差点没认出来。
明净透白的脸,被风吹得泛红,如上了天然的脂色。黑睫之下,杏眼扑闪明亮,眼下小痣更是点睛之笔,使其娇憨中带了些媚意。
至于脾气,却还是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儿。越相悖,越吸引人。
阮榭收起思绪,指腹摩挲酒杯边沿,敬了封戏卿一杯酒。
等阮棠与阮芥吃饱喝足,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同阮榭说起许多洛京之事。
聊得尽兴,不知不觉已至深夜,一场风雪悄然袭来。
阮榭干脆让他们在此处住上一晚,等明日风雪停了些再走。
阮芥倒是乐意,可阮棠却没立刻答应,望向营帐门口方向,神情犹豫一瞬。
封戏卿看出她迟疑,指节敲敲桌面。
在她耳侧,不紧不慢开口:“放心,谢泠燃这会儿应该有事在浮玉山,再怎么说,也得明日才能出来。”
听见这话,阮棠忧思只增不减。
浮玉山?岂不是与山底那魔有关?
夜间风雪来势汹汹,传进营帐内的声响,让人直觉瑟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