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东西早就全都撤走用来装鱼,哪怕此刻鱼都卸走了,也残留一股子鱼腥气,船板上随处可见亮闪闪的鱼鳞。
钟涵还现一只还活着的小螃蟹,他拿起来看了看,把它一下子丢回海里。
新鲜黄鱼的鲜味无法描述,像是在舌头上跳跃,就连清蒸出来的汤汁都让人不舍得放过,软糯的年糕蘸满汁液,一口鱼肉一口年糕,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喝两口粥,一顿饭下肚,三个人全都撑得有些坐不住。
钟涵吃饱了就犯困,钟打了几盆水冲船板,收拾出个勉强干净的地方,铺上一件衣服让小弟躺着打瞌睡,他和苏乙站在船头消食,低声聊着今日在海上和岸边所见,时而相视一笑。
过了半个时辰,家家都吃完了,留在岸上的去刷碗洗锅,要出海的撑船离岸。
头一日忙下来,人都累散了架,但还要强撑着在睡觉前简单洗个澡,顾不得等头晾干倒头就睡,第二天睁眼还是一模一样的流程。
连着半个月早出晚归,收获甚丰,除了交给族里的,钟自己也攒了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鱼胶,分得了不少鱼脑石。
这场渔汛会持续两月,但因当中有个海娘娘诞,三月廿十便是过节前最后一日出海。
“嘿!我们这网子里有只大龟!”
大黄鱼像成袋撒开口的金子一样涌入船板,当中隆起的部分动了动,一只大玳瑁探出头,在鱼群里拨弄了几下爪子,一口咬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鱼。
“你个贼龟,还知道抢鱼吃,赶紧给我下去!”
钟守财喊一嗓子,叫上同船的兄弟和自己一起两头抱起海龟,放在船边推入海里。
不过这只海龟当真是贪吃,它回到海中现周围还是鱼,依旧流连忘返不舍得走,又就近往钟的船边游,钟不得不拿了长竹竿把它往外赶。
“你再不走,当心被杀了掀龟壳。”
钟对玳瑁这种尖嘴猴腮还会咬人的海龟没什么好感,但海龟这东西命数长,听闻最长的能活到一百年,越大的越有灵性。
是以惜命的水上人哪怕知道玳瑁价值不菲,也不会冒险捕杀活玳瑁,免得哪日出海走霉运船毁人亡。
当然,这么干的人少,但不证明没人做,不然那些个城里贵人用的各色玳瑁制品又是从何处来的。
玳瑁不怕竹竿,转身张嘴欲咬,钟正打算给它来个狠的,让它赶紧离开,省的一会儿缠在渔网上,就见它突然看见了什么似的,四条腿拼命划水,迅沉入海面之下。
钟一惊,赶紧收了竹竿,让附近船上的人都往后退,担心去年冬日钟石头遇袭的事重演。
不过这次他们运气好,吓走玳瑁的是条青鲨,但青鲨本身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一脑袋扎进渔网,被钟和唐大强两艘船中间的渔网一把捞起。
除了大头鲨和豆腐鲨,海里其它的鲨鱼都会咬人吃人,是水上人的头等大敌,遇见海龟、鱼狸他们会放走,遇见鲨鱼可不会。
钟在竹竿一头挂上铁钩,用力将其拽上船,“估计有个七八十斤!”
青鲨的鱼翅算是鲨鱼翅里稍次的,但也比没有好,像是五十斤以上的青鲨可以制四枚鱼翅。
唐大强点点头,“一会儿运回去,趁早拉去乡里卖了!”
钟心情也不错,这条鲨鱼进了他们两家的网,卖了钱也是和二姑家分,鲨鱼肉虽然不好吃,但也不是没有人要,此外还有鲨鱼筋、鲨鱼皮。
后面两样他打算自己留下,到时算算账,多给二姑家一把银钱就是。
其中鲨鱼筋肯定是留着绑鱼枪,至于鲨鱼皮……
钟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的鱼皮手套。
之前苏乙从这双手套上得了灵感,和钟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试试看多攒几条大鱼的鱼皮到一起,鞣制后缝一身鱼皮衣。
如果做成功了,说不定钟日后就能穿着鱼皮衣下海潜水,而做衣服和手套不能一概而论,鱼肯定是越大越好,钟之前就想到,鲨鱼的鱼皮该是最合适的。
今日总算是让他遇见了。
下午拖着鲨鱼到码头,青鲨的鱼翅算不得上乘,但价钱也不便宜,寻常的食肆不会常备,免得卖不出去,像是黄府那样的人家又看不上。
他本想着摆在街边叫卖试试,不成想还没等走到南街,那素来在码头看船的汉子凑上来问价,说是丈人快要做寿,想买去孝敬自己的丈人家。
之前钟就猜测这汉子能在此处做事,肯定有些乡里的人情在,这么看该是娶了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