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是为了让他知错,而不是白挨几下树枝子。
“我,我知道,错了。”
长乐哭得说话磕磕巴巴,看得苏乙又心疼又气,却仍板着脸问他,“你错在哪了?”
“我……追小狗……呜呜……”
长乐抬手用沾了泥巴抹眼泪,这下可好,泥巴混上水,一抹一脸花。
苏乙抬高声音道:“不只是追小狗!之前怎么同你讲的,要离水田远些,没有大人陪着的时候,不能往水田边和海边跑,你是不是都忘了?”
“呜呜……”
孩子虽小,但这个岁数其实什么都懂,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辩解,却只知道哭,分明就是心虚了。
苏乙示意他看王柱子,“你问你柱子叔,你刚刚压坏了多少秧苗,那些秧苗都是爹爹叔叔们辛辛苦苦,一株一株栽进地里的,你可知道少一株秧苗,秋后家里就要少收一碗米?之前插秧时爹爹那么累,长乐还说心疼爹爹,现在却因为你调皮,爹爹都白做工了!”
王柱子很想说,他家小主子不过豆丁大,一脑袋栽进水田里,其实也压不坏多少苗,重新插一遍费不了一盏茶的工夫,但既然主君要借此教育孩子,他便也板起脸来,不敢做旁的表情。
话说到这里,长乐有些明白了小爹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自己压坏了地里的“小草”,而那些“小草”可以变成饭桌上红红的米,没有“小草”,就没有饭吃。
爹爹们也好、姑伯和其它长辈们也罢,一向都告诉他要爱惜粮食,每顿饭都需吃得干干净净,碗里一粒米也不能剩下,而他刚刚闯了祸,一定害死了很多很多米。
他走到王柱子面前,仰头夹着哭腔,吸着鼻涕问道:“柱子叔,小草都死掉了吗?”
王柱子看一眼苏乙,得了眼色后立刻道:“对,都死掉了!”
结果他嗓门太大,此话一出,长乐哭得更大声,王柱子当即慌了,“小主子,你听小的说,虽然死了,但是,但是还能救活!”
他蹲下告诉长乐,只要把压倒的“小草”扶正,再重新插回地里,“小草”就能活了。
“如果有压得厉害的,咱们就重新撒种子育苗,换一根新的‘小草’上去。”
长乐眼泪汪汪地点头,“那我要救‘小草’。”
“好好好,小主子心善,一会儿小的跟您一起去救小草。”
王柱子点头如啄米,再起身时暗暗松口气。
苏乙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道理也讲了,便丢了树枝,缓了缓语气,招呼儿子过来。
本想拿帕子给他擦擦脸,举起来后却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只好让王柱子去打一盆水,就在院子里给他洗了洗脸和手。
因洗得有点晚,有部分泥巴都干在了身上,使劲搓才搓掉,足足洗出了两盆泥水,到第三本水才凑合变澄清。
“身上不用洗了,柱子哥,你这就带他去地里重新栽秧苗,不栽好不许回来。”
苏乙是铁了心要让他吃教训,不然今天往水田里跑,明日往海滩上跑,早晚有一天要酿成大祸。
长乐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临走时磨磨蹭蹭,欲言又止,苏乙瞥他一眼,淡声问:“怎的,还有什么话说?”
长乐揪着脏兮兮的衣服,“小爹能不能不要打小狗哦?”
苏乙看他这副小模样,好险没憋住笑,他咳了两嗓,沉声道:“小狗才多大,你多大,我只记你的错,小狗没错,所以不打小狗。”
长乐为小狗不会挨打而感到高兴,同时也意识到只会有自己的屁股遭殃,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跟着王柱子走了。
而一炷香的时辰后,钟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子在水田里吭哧吭哧插秧。
他当然插不准也插不好,所以王柱子跟在旁边一边指点,一边收拾残局,着实头大。
过来的路上钟已经听李民说了前因后果,这会儿他站在田边看着又浑身泥汤子的小长乐,无奈地捏捏眉心,接着故意朗声道:“这田地里是谁家的孩子?看着有点像我家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