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舱看一眼,见大小哥儿都没醒,他有些心虚,眼下早过了苏乙习惯起床的点,没起成果然是昨晚闹得太狠,遂默默煮上粥,把三个番薯放进蒸笼。
苏乙醒来时一度怀疑自己腰断了,不然怎么会酸痛至此,起身时他动作迟缓,低头看见身上搭的布单子已不是昨晚盖的那块,脸上顿是一红。
再低头仔细看席子,幸好没留下什么痕迹,或许是钟时候擦得及时。
没想到自己成亲后最大的烦恼竟会是担心这等事,苏乙慢慢呼出一口气,揉揉同样酸的小肚子,爬起来出舱洗漱。
一刻多钟后,钟涵也起了,顶着一脑袋乱蹲在船头刷牙,漱口的水直接吐进海里。
周围的船上渐次都开始忙碌,有的刚开始吃早食,有的已经三两成伴准备出海,相比之下他们家今日算是很迟的。
“你们去乡里出摊,留下小仔跟我们去赶海。”
今天是个大潮日,家家都等着趁此丰收,钟已经听见不远处徐家夫郎跟家里汉子说要去挖沙虫。
挖沙虫虽然累,可价钱实在是好,现在上圩集虽然要交鱼税,东西越值钱交得就越多些,但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当真不做生意了。
那些个当官的正是看准这一条,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添鱼税。
兴许等上辈子听闻的那位,给九越带来新稻种的父母官上任,这些个没谱的盘剥能减去些。
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现在想未免太遥远。
太阳升起,是个晴朗的好天,船在清浦乡码头靠岸,钟和苏乙挑着一应酱坛子和鱼获去南街,已有心急的主顾在摊前等着。
买鱼获买的就是一个新鲜,因而起得早的都想赶在旁人前头先挑,这样的主顾他们识得好几个,有当家的妇人或夫郎,也有在小富人家做事的婢子或哥儿。
每日的生意好坏差不太多,午间闲时詹九送来一篓子莲藕及一大捆水芹,又问什么时候能去他家吃酒。
“我实在快让我娘念叨地耳朵起茧,请恩公、嫂嫂开恩,往我那走一趟。”
他话里卖乖,惹得钟和苏乙莞尔,且这事拒一次两次是客气,多了是不识抬举。
“本是不想上门麻烦阿婶,哪有让长辈招待小辈的道理,谁让你是个不会治菜的,若是你下厨张罗,我和你嫂嫂早就去了。”
“我娘说了,若不是恩公那日出手,她都没儿子了,一顿饭算不上要紧,再者说我虽不会治菜,却晓得乡里哪家的酒最好,恩公只说哪日去,若是方便,将涵哥儿也带着。”
詹九见这回有戏,非让钟定了日子不可,钟只好道:“这几日都不成,待家里修水栏的事定下,我们再登门打扰。”
詹九多问了几句关于水栏的事,只觉新鲜,苏乙主动道:“到时修好,定要请詹兄弟去坐的。”
来人走后,摊子上留下藕和水芹,钟一样拿一些过了接给他三叔送去,今日钟四叔也在,见了钟打了个招呼,神情有些尴尬。
钟分他两大只藕,一把水芹,“四叔也拿回去尝个鲜。”
钟四叔摆手道:“不必给我了,我回去也不会做,拿了也是糟蹋东西。”
他一个汉子带着儿子,哪里会有心思开火,最近都是去三哥家里蹭饭吃。
当着钟的面,钟三叔不好说他,总不能让侄子看叔叔的笑话,便把东西收下,说回去时他再和老四分。
“这些水芹真嫩,你听这声音,一掐都带响的。”
钟回来后,见苏乙已经开始勤快地择水芹,脸上笑盈盈。
“这会儿生意少,闲着也是闲着,收拾好了回家也省力气。”
水芹比旱芹更细,独属于芹菜的香味更浓,苏乙喜欢吃芹菜,对这种味道有些着迷的喜欢。
“你想怎么吃?我刚才想了想,可以买几块香干回去炒,也能腌泡菜。”
钟自然而然地帮他一起收拾水芹,叶子掐掉,可以单独做个汤,要是跟着芹菜茎一起炒,炒不好就容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