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我还当是什么。”
他弹两下手上的水,含笑道:“是茱萸叶?岛上还有这个?”
“岛上没有人全是杂树杂草,想找什么估计都有,也就是最近几日没下雨,不然还能采菌子。”
他抖两下食茱萸,“我钓了好多鱿鱼,一会儿烤给你吃。”
满打满算,两人一整天没说上话,钟忙里偷闲,在夫郎面前蹲下来。
“今日累不累?我什么时候往料船上看,你们都在忙得团团转,本还想带你抽鱿鱼试试的。”
他道:“我看料船上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下回该派两艘才是。”
“我们就是腌一腌鱼罢了,不像你们还要费力气,干习惯就好了,一点不累。”
苏乙垂眸看到钟的手,一日过去上门多了几道红通通的勒痕和新鲜的细小伤口,他心疼地摸了摸,小声道:“晚上回船给你擦药。”
钟趁势反握住夫郎的手揉了揉,一天下来他的手变糙了,苏乙的手也差不多,被盐水泡得指头肚都起皱。
他眉头蹙起,以前没有夫郎很多事想不到,现下突然忆起乡里铺子有卖可以搽脸搽手的油膏,好似底子是猪油熬的,细腻雪白,乡里人几乎家家都有,看样子是该买起来用上。
两人拉拉扯扯说了两句悄悄话,奈何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太腻歪,于是没多久就再次分开,各自忙碌。
晚食不消说,肯定是要吃带鱼。
带鱼饵主要用鱼肚子上的肉,切成细段挂上鱼钩,鱼头和鱼尾都不要,故而一天下来剩了许多。
可不要以为这两样上面没有肉,实则鱼肉被切下来时还连着一大块肚边肉,鱼尾也是不短的一截。
好不容易打上来的带鱼是要卖钱的,大家都不舍得吃,吃切饵剩下来的头尾就已很满足。
新鲜带鱼只需上锅清蒸,四个妇人和两个夫郎守着一圈锅灶,在上面架起笼屉,将带鱼挨个放入,其上略淋一圈酱油,到时间后,掀开笼屉盖时但见白雾腾起。
一阵海风吹过,雾气散去,里面成盘的鱼肉散出独一无二的鲜味。
“滋啦”一声,钟把几条大鱿鱼和十几只螃蟹放到烧烫的石板上,之后在上方撒下一把茱萸叶,鱿鱼内里的汁水缓缓溢出,肉开始向内卷曲。
过了半晌,见火候差不多了,他用赶海的夹子给鱿鱼翻面,两面借烤熟后用刀将鱿鱼切碎,装进海岛上找来的干净贝壳,端到船上去等苏乙一起吃。
从开始到结束大约半个时辰,三十几号人的晚食总算备好,粝米粥和蒸带鱼先后出锅。
一人一碗粝米粥,一份蒸带鱼,这是人人都有的吃食,其中米从公中出。
年年缴完春税,族中各家也要给族里缴米,这部分米会用作像今日这样族里出海打渔时的吃用,也会被分给族里没了双亲的孤儿娃娃,或是没了孩子的孤寡老人。
当初六叔公本也要分给钟和钟涵两兄弟,但二姑和三叔、四叔家都表了态,直言有他们在不会饿着大哥的孩子,因此替公中省下了口粮。
岛上没什么能坐的地方,石头滩上都是水,坐下湿屁股,大多数人还是回船上吃饭。
苏乙忙完做饭的事,刷好锅,灭了灶,和其余几人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他把自己和钟的两份粥都倒进同一个瓦罐中,罐子口刚好还能卡住一个大碗,里面是两份蒸好的带鱼。
隔着防烫的布巾,他双手抱着瓦罐往船上走,半路遇上钟,后者端走上面的碗,苏乙便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直接提着瓦罐上的把手就好。
石板那边还有不少人在制吃食,各色香气交杂在一起,勾得人口水直冒,忙了一天,各个饿得前心贴后背,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走路的度。
早一会儿上船,就能早一会儿吃饭。
上到船上,苏乙一眼注意到贝壳里的鱿鱼肉和螃蟹,眼前一亮。
“怎么拿回来这么多,不用给姑父和三叔他们分一分?”
钟放下装带鱼的碗,他回来得早,所以已经布好了筷,坐下就能开饭。
“鱿鱼咱们几家都钓了好多,不用分,螃蟹我已分过了,咱们留四只,一人两只就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