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实在是高。”
他没想到钟不知擅水性,还懂生意经。
而钟其实也不多懂做生意,他只是上辈子见识得多些,更懂人心。
这弯弯绕绕需找门路的事,你若上来就说我有好些个名额,既惹人怀疑,取信更难,还容易树大招风,不如先放出几个来试水,徐徐图之。
和詹九把这事商定,钟赶着去肉铺。
詹九见干果碟都没吃几口,叫来小二要了张油纸,把碟子里的东西打了个包让他拿回去。
钟没客气,直接收了,之后去肉铺定了猪肉、活鸡和几斤猪板油,好到时熬些荤油出来炒素菜。
一听肉铺也有门路进鸡蛋,钟直接要了一百个。
到了酒肆,高粱酒也是论坛子买,一桌便是一坛二斤的。
全都安排好,七月廿一时钟带着钟虎和钟守财帮忙,撑着船最后来乡里一趟,取走了木匠铺子打好的家具。
七月廿三一早,钟家上下全数开始忙活起来,饰木船,备喜宴,只等吉时到来,正式迎亲。
第33章【加更】
这日是个好天气,海水清朗平静,如一块剔透的蓝玉。
水上人与陆上人一样在黄昏迎亲,入夜摆酒,吉时一到,钟换上婚服一件崭新合身的细布衣裳,只把当中的腰带换成了红布,而后站上船头。
这艘他住了十几年的木船今日全然变了副模样,挤挤挨挨的鲜花几乎占满了每一个角落,四盏崭新的风灯垂着彩线流苏随海风轻荡,偌大的红色喜字贴满各处。
水上人舟居于水,迎亲亦要行船,钟家以钟虎为,没成亲的小子们都在花船上帮着接亲,此刻包括摇橹的在内,尽数响亮地唱着迎亲的咸水调。
岸边好些看热闹的孩子追着船跑,欢笑不断,头顶鸥鸟盘旋,时而落于船篷,时而振翅起飞,仿佛也都要来凑热闹。
船头破浪前行,不多时,钟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苏乙一早就在孙阿奶船上,被几个钟家请来的妇人与夫郎围着打扮一新。
净面,开脸,换上喜服,脚踏新鞋,披散在肩后的长被分作上下两半,上面一半由红色布条制成的带束起。
额前几缕过短的细软碎随之滑落,紧接着盖头降下,他只能低头看到自己的脚尖。
歌声越来越近,苏乙将两只手紧握在身前,想象着盖头外是什么情形。
随后伴随着一阵欢呼,船头骤沉,他猜测是钟上了船。
“我背你过去。”
两条船中间搭起木板,钟握了一下苏乙的手,轻声说道。
随即在他面前转过身,慢慢蹲下。
他的小夫郎没有娘家人,不然哥儿该由娘家兄弟背着过船,现今既然没有,他这个新郎便自己来。
背后一暖,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钟在喧闹的起哄声中一把托起苏乙,身上的重量远比想象中还要轻许多,他压下细密的心疼,稳稳当当地走过木板,把人送进了花船的船舱。
舱内收拾一新,现今干净敞亮,当中摆起神龛,上供海娘娘像,两侧矮了许多的则是供桌,搁放的是钟与苏乙双亲的牌位。
在荣娘子的高声唱礼下,新人跪在席子上一一拜过,先敬天地,次敬高堂,末了夫夫对拜,寓意相敬如宾,携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