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淅抿了抿唇,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所以怎么不留我住一次”,只是垂下眼眸,默默将钟磬音的手指也攥紧了。
然而,宁淅毕竟是宁淅,面对钟磬音那张脸的时候被蛊惑地转了性一样的乖巧,回头不用看到钟磬音的脸的时候,当即好似主人格被重新激活了一样,午休都还没结束,上一秒微笑着同钟磬音道别,下一秒沉着脸推开了谢双睿办公室的门。
不出所料林翊君正在和谢双睿讨论年末回馈演出的安排,看见宁淅进来后还对宁淅招了招手,和他说另一位资历低一些的演员报上来的剧目和宁淅的冲突了,问宁淅能不能换一出。
“换《二月》桥下独白。”宁淅快速回答了林翊君的问题,又问:“晚上交流会在哪儿?”
林翊君看了谢双睿一眼,又看了看宁淅,答出来了一个和钟磬音家步行不过十分钟的酒店招待厅的名字。
宁淅的心情忽而又好起来,他对着林翊君笑了笑,道:“下午我有点事,早走一会儿。晚上的交流会我也去。”
“转性了?早就该这样嘛,哎宁淅啊,你就多和他们说说话——也别说太多,还是别说太多,好歹你听听别人说什么,对吧……”谢双睿站起身,拉着宁淅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交代起来,林翊君看了看手里的节目单,又看着宁淅漠然的脸,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晚上十点,正经的讨论已经歪成三个人坐在地毯上抱着炸鸡啤酒外卖看电影时,钟磬音接到了宁淅的电话。
先是不可抑制的惊喜攀上心头,钟磬音立刻丢掉手里的啤酒罐子就要接,然而视线看到了茜茜和具思飞的脸上,又看到了茶几上翻开了十几页就没动过、已经沾染了炸鸡油污的剧本,蓦然间又生出来一种被教导主任查作业的紧张和畏惧感。
钟磬音竖起手机屏幕,给茜茜和具思飞看来电人,果不其然,那二人登时正襟危坐,不待钟磬音发话,茜茜直接暂停了电影,与具思飞比划半天,把台本翻过一页,突兀地大声讨论起来。
钟磬音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喂?宁老师……”
他先用称呼提醒了宁淅一下,心虚地瞥了一眼结结巴巴念着台词的茜茜,抬手将话筒拢住:“我们还在说剧本呢……嗯,在……茜姐和思飞都在……啊?!”
钟磬音末尾十分惊诧地叫了一声,几乎要站起来,茜茜台词也读不下去了,仰头用“怎么了怎么了”的眼神看向钟磬音。
“不、不太好吧,不是说了……”钟磬音已经站起身,满脸诡异纠结的神色看着茶几上的外卖,听筒里的宁淅沉默了几秒钟,接着用带着点笑意的,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那我把礼物给你,你出来拿一下,我就走了。”
钟磬音还没接话,宁淅那边又道:“怎么办呢,还说过去躲一下雪。”
“做什么送礼物……下雪了?”钟磬音微微一怔,连忙转身走到窗边,果然看见了非常微小的雪花,当即有些焦急起来,一边走到门口拿大衣一边问:“你在哪呢宁、宁老师?”
宁淅报出酒店的名字,岂止是“不远”简直离钟磬音的家非常的近,是钟磬音走去隔壁楼栋的平台向外看,一眼就能看见那间酒店的灯牌那么的近。
“你等等,我过去接你啊。”
“我自己过去吧,已经在路上了。”
“哎你——”钟磬音用肩膀夹着手机穿鞋,略微有些狼狈,宁淅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索性松了肩膀,任由手机滑落到地垫上,转头对茜茜和具思飞道:“宁老师在这边开会,刚结束,下雪了想过来躲躲雪,顺便和咱们说说戏,我出去接他,你俩快收拾一下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茜茜率先尖叫起来,钟磬音来不及等她反应结束,皱着眉挥了挥手,随便抓起门口的两把伞便跑了出去。
宁淅将手机放回口袋,看着眼前已经混到保安会对他打招呼的钟磬音小区的大门,轻轻呼了一口气。
热气被口罩挡住,变成恼人的潮湿,宁淅对着保安颔首,迈步进了门。
交流会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宁淅也是一个小时前婉拒了林翊君要送他回家的邀请,拒绝的时候林翊君的表情很是微妙,应该是在下午的时候去翻过钟磬音留下的家庭住址了。
林翊君没对宁淅说什么,宁淅更不想同他说什么,只是拎着沉重的一盒乐高蝙蝠车积木,在酒店里站了二十分钟,又磨洋工走了二十分钟,接着在胜果城的小区大门外站了二十分钟。
一直站到意识到初雪飘落,手脚冻得失去知觉。
其实宁淅是有一股冲动的——尽管从来没这样做过,但宁淅确实知道钟磬音家的房门密码,他可以直接招呼都不打就去到钟磬音的家门口,直接招呼都不打就按开门锁。
这是宣告“所有权”的最佳方式,但也会是最让钟磬音尴尬、让一切都无法收场的方式,没有智的人才会做那样任性且幼稚的事。
“宁老师!”
宁淅已经走到钟磬音家单元门门口,听见钟磬音急切地叫声从头顶传过来,于是宁淅慢慢地抬起头。
钟磬音是真的很着急,衣服明显随便穿的,黑色的羽绒服里面竟然是居家服,裤脚堆围在鞋子上,手里紧紧攥着两把伞。
——他喊得是“宁老师”,而不是“宁淅”。
【作者有话说】
小钟:??????????
有人在进行主权宣告
宁淅觉得自己的眼球在外面冻得发凉,如果眨眼变慢时,会体会到眼皮的温度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