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变了神色。
他想到了。
当小远快步回山洞里,一躺一坐的两人皆抬头看他,见他面色沉重。
燕子衿开口道:“怎么了?”
小远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燕子衿道。
“好消息是,天澜城中的战局大概结束了。那鬼之所以没有来找我们,很有可能是他口中的尊上在此战中受了重伤。所以天澜城仍旧在剑宗掌握。”
“坏消息呢?”
小远道:“刚才我们毁掉的裂缝后面是一处极阴之地,代表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他们显然很在意我和小越,所以当他们在天澜城的战斗结束,哪怕是失败,也会往这里来。”
“而我们应该打不过。”
“既然是极阴之地,我们又已经布置逆影息阴阵,就算对方了解琨瑶阵法,也没办法突破逆影息阴阵找到我们吧?”
逆影息阴阵也是属阴,在这等极阴之地有很大的加持,是能蒙蔽分神神识的阵法。
小远苦笑一声:“如果对方有鬼王呢?”
鬼王者,操魑魅魍魉,掌阴源地气,为一方之尊。
三人心中冰凉。
“啪啪啪”忽然有掌声响起。
燕子衿悚然一惊,竟是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来到。他迅将小远扯过来护在身后,长刀横在面前,警惕的望着声音来处。
一道由由渺渺,格外虚幻的鬼影出现在三人面前。鬼影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凝成切实的人形,苍白如纸的脸色象征的不仅仅是他鬼族的身份,更代表着他身上伤势不轻。
但即便如此,燕子衿依旧没有出刀。
他近乎绝望地现面前这个鬼族满身皆是破绽,却无一处是他能抓住的破绽。纵使是他全盛时期在此,他也赢不了。
何况是现在的他。
鬼王秦钟现身后并没有看在场威胁最大的燕子衿一眼,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冷劈向守在越清辉身边的小远身上。
“吾之归玄客,出门日久,还不归来?”
分明在功德金光与红莲业火中消弭的阴冷血咒再次出现,竟是从小远体内那道清凌凌的剑光中出现。
小远痛苦地捂住头,他匍匐在地,战栗如筛,莫大的恐惧和惊慌占据他的全部心神。他几乎听不见燕子衿与越清辉焦急的声音,他只能听见那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山般重重要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浑噩的痛苦中,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似乎看见一道熟悉的轮廓。
那是他的剑,他的本命剑。
为他而死的剑。
但他的剑却在传递来源源不断的阴冷咒力,让他不得翻身,让他永世禁锢。
“师尊……救我……”
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五百四十年前那个孱弱童子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念那个如仙神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拯救他的身影。他仓惶失措地胡乱张手,宛如落水之人,试图抓住浮木。
纯白的神道信仰之力在他最绝望的求助声中再次出现,纵使是鬼王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神秘的神道力量。
然而神道信仰之力穿越山壁,穿越鬼气屏障,直冲云霄,要往天澜城方向而去——却被冥冥之中莫大的意志阻止。
莫大意志并没有真正挡住这股力量,祂放纵这股本不该存世的力量落进天澜城。
信仰之力拼命地向下冲去,却撞在一道贯通天地的虚幻巨门上。
它不能撼动这扇大门分毫。
最终,在悲戚地求助声中,化散无形。
就在同时,祭花台上钟声大作,满城飞花,车水马龙,灯彩明亮,照彻整座天澜城。
幽暗的山洞里。
燕子衿重重飞起,撞在山壁上。
鬼王缓步走到匍匐在地的小童面前,露出讽刺、傲慢、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次,还会有一个羁羽剑主来救你吗?”
“吾之归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