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对我。”少女声声控诉,字字泣血,唇齿间的血腥味,让她的头痛的发昏,加之突然起来的腹痛,令她无力靠在榻上,宛若一只被抛弃在寒冷冬夜的奄奄一息的猫儿。
“殿下……”青凝这下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家主子为何如此悲切,整个人慌乱地擦着少女手心的血迹。
青岚更是一把夺过李女医手中的菩提子,重重朝着门外摔了去。
珠子迸溅,滚落一地,声音清脆,一声声,砸在众人心上。
青岚一边流着泪,一边拿着湿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少女唇角渗出的血迹和滚落的泪水,哽咽地哄着,“公主,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呢。”
李女医看着主仆几人哭成一团,又看了一眼散落在门口的菩提子手钏,当即也反应过来,哀哀叹了口气,劝慰道:“殿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我想回家,去请太子哥哥,告诉他,我想回家。”赵稚柔嗓音嘶哑,瘦削娇小的身子缩在被褥中,露出惨白的小脸,像是即将破碎的琉璃,瞳孔泣血,含着无尽的悲哀。
青凝见状,更是止不住落泪,她连连点头,“好,奴婢这就去东宫,殿下务必要等着奴婢回来。”
赵稚柔恍若未闻,盯着头顶的幔帐,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闭眼,便是她被抛在湖中的场景,像是无尽的漩涡,要将她死死拖进去。
青凝嘱咐了青岚几句,便拿着赵稚柔的令牌,急急出了门,踏进凛冽寒风中。
窗外天气阴沉,风声呼啸,吹着枯枝擦过着窗棂,又强势地灌入缝隙中,发出诡异的声响,一声声,像索命的鬼魂一般。
她渐渐停了哭声,如今已没有力气哭出来了,整个人像是被如刃冷风伤及又半坠枝头的鸟儿,等待着一场漫长又潮湿的凌迟。
青岚不敢出声,唯恐惊扰赵稚柔,换了凉透的茶盏,又将暖和的汤婆子塞进少女怀里,期待能给她带去几分暖意。
李女医则是轻轻揉着少女手上的穴位,凄入心脾的人,哭完后会陷入无尽的头痛,情绪的反扑,会比刀刃更伤人。
“青岚……”赵稚柔哭的无力,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去把手钏……捡起来。”
青岚不解,然不想惹赵稚柔伤心,还是行至门外,将断落的菩提子一一收好,继而进了屋内,“殿下,都捡齐了。”
“找个……匣子,装好,送回去。”赵稚柔露出一抹虚弱的笑,看着青岚掌心的菩提子,怪不得他会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染了麝香的手钏,确是不珍贵的,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将这样的垃圾,当做珍宝。
青岚微顿,点了点头,刚找好匣子,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陈氏的声音传来,“柔儿!”
赵稚柔微顿,连忙扯过一旁的帕子,将斑斑血迹盖住,晏周不是良人,但陈氏却对她很好。
陈氏一边叫着赵稚柔,一进内室,看着少女面色白如纸,却含着浅浅笑意望着自己,她鼻子微酸,“柔儿,你终于醒了,可让为娘担心坏了。”
“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肚子痛不痛?可要吃些什么东西?”
陈氏一连串的问题,赵稚柔听了哭笑不得,只好费力应道:“让您担心了,咳咳咳……我没什么事。”
一旁的李女医连忙接过话,“殿下刚醒,身子虚弱。不过我煮了虫草乌鸡汤,正温着。”
陈氏点了点头,又落了泪,她是真的心疼赵稚柔,“柔儿,都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王瑛会不知廉耻,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我养出的儿子,狠狠伤了你。”
“母亲……莫哭。”赵稚柔哑着嗓音,心有不忍,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并未言明,左右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他不爱她,她又何必再去解释。
“好孩子,你赶紧将汤喝了,我亲自煮了白粥,配了些许你爱吃的肉脯小菜,你昏迷两日,又瘦了不少。”陈氏连忙擦了泪,着人将矮几搬过来,一边给赵稚柔盛汤,一边又让青岚将粥拿出来。
赵稚柔看着陈氏,心里暖了几分,趁着她布菜,赵稚柔将被褥折了一角,将血迹掩了过去,若被陈氏看到,怕是又要伤心费神了。
“来,趁热喝了。”陈氏说着,舀起一勺子汤,作势就要喂赵稚柔。
赵稚柔看着她眼底满是关切,没有拒绝,喝了汤后,她沉吟片刻,还是哑着嗓子道:“母亲……我想回一趟宫里,祖母那处,便找个借口瞒着罢。”
陈氏一顿,细细给少女擦了擦嘴角,将盛好的粥放在她面前,叹了口气,“回吧,多住一段时间,也好散散心,我等会儿着人给你安排马车。”
“等会儿、太子兄长会派人来接我,母亲别费心了。”此刻的晏府,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这两日发生的种种,都将她逼至绝境……
“也好,这样我更放心一些。”陈氏原想着让晏周送少女进宫,但此次她那儿子的举动怕是是伤透了柔儿,不然何至于见到她,问也不问晏周,反而还要回宫去呢。
“嗯……这几日辛苦母亲了。”赵稚柔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粥,暖汤入胃,妥帖不少,干痛的喉咙也缓几分。
赵稚柔懂事,识大体,她深有感触,只是太过懂事,反而累了自己,她心疼道:“傻孩子,是你辛苦了,这两年后你帮着我保持家中事务,还照顾鹤儒,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为娘甚是愧疚。”
“母亲,我没事,您别多想。”千言万语,挤在在唇齿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如今已无心在思考她和晏周之间的可能性,亦不愿在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