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很开心。”伯特说完,在盛意身边的高脚凳坐下,同他亲切攀谈起来。
过了一会,酒保递上来两杯酒。
盛意摆手说没点这个,酒保点头笑了一下,对他们说:“恭喜二位成为本店这周的幸运顾客,这是赠品。”
伯特欣然接受,感激地道了一声谢。他半开玩笑半惊讶地说:“盛,遇见你我总是觉得很幸运。在伦敦,你的病情好转后,我立马升职了。也许你是上帝派给我的幸运星。”
盛意向来不太能招架外国人直白又热情的夸赞,脸颊微微红起来。
“你近来如何?”伯特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个很想见到的人,现在见到了吗?”
盛意说:“见到了,我们几个月前刚刚领证。”
“哦——”
伯特先生愣怔了好一会,薄唇维持着那个单词的嘴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像一幅夸张的英国漫画。他深邃的眼睛霎时黯淡下来,无比遗憾地说:“天呐。对于你结婚这件事,我感到很惊讶。但是祝你幸福,你找到了自己的幸运星。”
盛意听不出更多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笑着说:“谢谢您。”
伯特饮了一大口酒,杯子空了一半。
像想起什么似的,伯特说:“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中国吗。”
盛意想起他之前在医院说的话,半信半疑地说:“上次您说是因为工作安排。”
伯特说:“这不是全部。我只是想知道,你治疗期间一直提起的杭城,到底是怎样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地方。记得吗,那时你总是说想回到这里。”
“您觉得这里如何?”盛意问。
“很好,每一个人都很善良,就像你一样。”伯特说,“听说你还经营了一个视频账号,上面分享了很多你在欧洲旅游的日记?那很好,也许什么时候,我可以再请你,也许还有你的伴侣,一起再回伦敦看看。”
“是,”盛意说,“我有一个旅游视……”
电光火石间,某些话语悄然与记忆中对上。盛意瞳孔微缩,猛地低头拿出手机,在后台几千条私信中一条一条翻过去。
伯特注意到他的异样,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他意识到,他可能在无意之中提醒了盛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屏幕中,一个漆黑的头像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私密账号,在全网实名制下,他的定位恰好和盛意在同一个省。
后台的私信中,他第一条的私信是问他:
——真的会万事胜意吗。
后来就再也没有私信。一直到四年前,盛意更新完跟爷爷的最后一条视频后,他时隔三个月在后台对盛意说:
——会回来吗?
盛意没有回复。那时候爷爷去世,他不得不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为爷爷操办后事,忙得脚不沾地。情绪也一直很不好,经常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哭,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他一直不怎么看后台消息,直到后来决定不再更新账号,跟所有粉丝说了再见。从那时候起,“无望”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私信他,来来去去就是那四个字。
会回来吗。
某一天深夜,大约凌晨一点左右,他给盛意了很长一个对话框,密密麻麻写满了。永远重复着那句话,会回来吗。
两年前,他就已经不再私信了。也许终于相信,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于是真正地像他取得网名那样,不再抱有希望了。
盛意心中震颤,那些无法言喻且没有宣泄口的悔恨和愧疚,像洪水冲破围栏一样溃不成军。
是你把傅霁寒变成这样的。
徐云锦疯时给他过的微信,好像渐渐都成了真。盛意红着眼眶,左手紧紧攥着手机,他剧烈地呼吸着,仰头把那杯赠酒灌进嗓子眼。
一杯tequi1a盛意仰头灌了半分钟才喝完,酒下肚没几分钟,他整张脸和眼尾都齐齐地红起来,醉意很快上头。
6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盛意眼神迷迷瞪瞪的趴着,旁边一个高大的老男人轻柔地顺着他的脊背轻拍。
“heybro,你对我哥干了什么?”
伯特惊奇地看着她:“你是盛意的妹妹?”
“废话,你别碰他。我告诉你,他有老公,而且又猛又凶。”6宁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他可不是你可以调戏的男人!”
仿佛是为了应她说的话,下一秒盛意的手机弹出来一个微信电话,备注名是老公。
伯特和6宁相视一眼,眼神里都在催促彼此去接这个电话。但他们谁也没有动作,最后伯特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冷冽的嗓音:
“盛意,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