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接近十一点了,天气冷极了。
这温度,能把人冻得鼻头生痛,两脚更像两块生冰,挪不太动步了。
这是白银冬天的常态。
春节将近,路上的人明显少了,没有人想在这样的夜晚待在外面,就连路边树枝上的乌鸦们,都被冻得缩成一团。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抽着五块五一包的“白沙”牌香烟从公共厕所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步履缓慢的在这条路上走过来走过去。
没有人现,这个夜晚他在这附近晃悠太久了。
他在等,为此他有足够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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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跺了跺脚,不安的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她是个女工,刚下夜班,在到家门口之前,小周就现有个男人一直跟着自己。
男人的脸看不太清,不过她十分确定之前没见过这人,她冷不丁的回头,男人却依旧低着头慢慢走着,她放慢脚步,男人也放慢脚步,她小步快跑,男人加快步伐。
恐惧就像一种自我威胁,属于一种本能,能在某些时候救命的本能,莫名的恐惧从小周心头升起,一开始,她想到会不会遇到抢劫犯了,毕竟要过年了,难免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走着走着,这种恐惧不断的酵,慢慢的让她联想到白银市这些年生的杀人案,她几乎能确定这个人是坏人。
就在门打开的刹那,后面的男人突然加,猛的冲上来想要推开门,同样是那一瞬,小周难以置信的反应过来,用力将门关上了。
男人被挡在了门外,他还在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叩着门,小周被这情况吓呆了,背对着门大口大口喘着气,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小周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哭着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丈夫一边让妻子关好门窗,一边死命往家里狂奔,所幸当时他离家不是特别远,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看到丈夫回来,小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夫妻两人相拥在一起,接下来,就当小周丈夫往厨房窗边看去的时候,他惊呆了:
——有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在窗外盯着他们,还在笑,那种笑容,好像在说:
“不错哦,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跑掉呢”
警察没几分钟就到了,但男人已经不见了,在附近拉网式的找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收获,男人又消失了。
就像这些年时常生的命案那样,时而出现,时而隐没,为整个白银市套上一层血蒙蒙的白雾。
1988年5月26日这天,“小白鞋”不用上班,她早上出去练舞,到了中午便回家了。
“小白鞋”生活在白银区永丰街177—1号,她并不是一个人住,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嫂子、一岁的侄子,一大家子都住这里,属于真正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之所以叫“小白鞋”,是因为很喜欢穿白色鞋子。
两年前,小白鞋进入了白银公司西北铅锌冶炼厂当工人,她的哥哥弟弟都在这个公司的厂里工作,厂子在山里,每天小白鞋都和哥哥弟弟赶早一起去火车站坐绿皮火车,同工友们前往工作前线。
小白鞋性格很好,长得漂亮,喜欢唱歌跳舞,还会一手好针线活,这些让她在厂里备受欢迎,工作才一年就和厂里一个男工谈起了恋爱,到了1988年5月,两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见过了家长,两边都甚为满意,在商量着办婚礼的事情。
5月26日下午,跳完舞回家的小白鞋和小侄子玩了一会儿,吃完饭感觉有点困,便回到屋子里,打开录音机,放着音乐睡觉。
此时,哥哥上班去了,小白鞋房间所在的后院没有其他人。
那个时候的永丰街,住的都是白银公司的家属,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关系融洽,就像一大家子人一样,端着碗饭互相串门太正常不过了,不会时常紧闭大门,因此,门没有关。
小白鞋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情景,会为自己招来杀身横祸。
高承勇,这个在现实生活极度落魄的社会边缘人,已经在白银晃了大半天,看见了门没关,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进了屋,高承勇便开始翻箱倒柜,可是动静太大,吵醒了小白鞋。
小白鞋懵懵懂懂醒来,看到个陌生人在翻自己的衣柜,就开始大声质问尖叫,高承勇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用刀在其腹部捅了几下,没想到这几下过去,小白鞋的反抗似乎更加剧烈了,于是高承勇便朝着她喉咙处来了一刀,这一刀下去,顿时血流如注,高承勇感觉小白鞋没了动静。
录音机里的音乐还在响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这样的情景极大的刺激了内心早已变态的高承勇。
保险起见,高承勇去把门锁了,回来屋内把小白鞋的裤子、内衣扒了下来,上衣也扒了上去,对尸体实施了猥亵。
这还不够,他还想让血更多一些,于是就用弹簧刀又狠的捅了数刀,直到捅完第二十六刀。
随后,高承勇十分淡定的把屋内热水壶里的水倒在一个痰盂里,把刀和手给洗了洗,就在把刀放兜里的时候,他现一个要命的问题——自己身上的血太多了点。
上身还好,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来,但裤子是条牛仔裤,红色的血见了蓝裤子,有点太明显了。
高承勇本来想在衣柜里找条裤子来套着穿,但毕竟是女装,试了几件实在是不合适,只好作罢,把裤脚掀上去,盖住一部分血迹,骑着自行车飞快离开了现场。
让高承勇没想到的是,离开的这一路上基本没遇到什么人,他把车骑到黄河吊桥上,在他看来,把凶器丢在河两边,时间长了必会被冲上岸,所以他在桥上把刀丢在了中央。
至于衣服裤子,高承勇先是藏在了家旁边的草堆子里,第二天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给洗了。
这起案件是高承勇步入深渊的开始,直到被捕,这些细节他记得非常清楚。
时隔二十多年,他甚至还记得小白鞋戴了一只“很精致漂亮”的手表,可他不会知道这只手表是小白鞋的母亲为纪念女儿入职送给她的礼物,更不会知道,自己在1988年5月26日这天下午的所作所为,会为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带来多大的冲击:
——小白鞋的男朋友,近乎接近崩溃,触景生情,自感已无法正常在厂里上班,所以选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生活。
——因为女儿的去世,小白鞋的父母成天吵架,最终离婚,母亲在26年后的2o14年抱憾而终,她这些年没有一天不在渴望着看到当年杀害女儿的凶手伏法,想要搞清楚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下如此毒手。
——小白鞋的弟弟,因为此事患上抑郁症,在199o年因为过量服用安眠药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