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嫌少,也不去打听打听,一天两顿还有五文工钱的,除了我三通脚行还有谁?你想要多少?
十五文。
青年咧嘴一笑,不等一脸错愕的小把头反应过来,扔下石锁一溜烟跑了。
气的小把头在后面跳脚大骂。
秦河对自己的变化很满意。
若是以前有这份力气,也不至于成了一名焚尸匠。
不过现在,就是给一个官老爷做他都不会挪地方了。
十五文钱全部花光,从早市摊带回去了八个杂面馒头,两个烧饼。
至于味道就甭提了,杂面馒头又黑又硬,里面竟是些麦麸、谷皮、树皮草根之类的,味道苦,烧饼也差不多,只不过加了点盐。
但好在,能吃饱。
回到焚尸房睡了一天,晚上吃完剩下的馒头,当的一声锣响,值班官差分配完尸体,关门上锁,焚尸匠们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分给秦河的是一具横死的尸体,心口被捅了个对穿,胳膊被砍断了,浑身烂泥。
胸口有三个烫字:三江帮
看样子,应该是漕帮的一名打手,死后不知是生了怨还是执念,从土里爬出来了。
大运河是天下钱粮货物的黄金水道,整个大黎朝都盯着漕运带来的财利,结党结派、吏社横行,各自有各的爪牙和势力。
脚行、漕帮、车马帮、牙行各自划地为王,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最开始往往是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开始比划,逐步升级,最后变成两个帮派集体互殴,官府的衙役要么不来,来了也是混在人堆里看戏,保不齐还能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
哎哟,这一刀牛逼!
唉唉唉,踢下面可不是爷们啊!
那个谁,你用力啊!
如此种种,等过足了眼瘾,他们再去收个尸,事儿就算完,过两天接着来。
检查了一下没别的问题,秦河披上麻衣,戴上孝布,又弄来清水,开始洗尸。
焚尸匠有焚尸匠的规矩,焚尸之前必须披麻戴孝,将尸体清理干净,若是残缺,还得找东西补上,告一声:爷行去路不用愁,往生极乐富贵有,三火净身您莫怪,免得虫儿把您害,小匠披麻又戴布,为您更衣好上路,三清台上您躺好,莫让时辰过了卯。
话的意思就是我都披麻戴孝给您净身了,行行好别害我,害我你就误了投胎的时辰,极乐往生就没了。
有用没用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个规矩。
秦河先把尸体洗干净,又用针线把尸体前后两个窟窿和手臂缝上,穿戴整齐后,将尸体转移到焚尸炉。
火油引燃煤堆,再鼓进空气,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
刺鼻的硫磺味夹杂着尸臭,很难闻。
午后时分,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犹如催眠小曲,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不住地点头啄米。
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正因如此,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
糊弄学资深弄弄子,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
果然,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
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
本科生涯落幕,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她还打算留校任教。
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教师待遇极好,研究经费充足,寒暑节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样,阿姨从不颠勺——
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
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优瘫咸鱼躺,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
“——卧槽!快看对面天台!”
才刚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顷刻间,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护栏。
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
大太阳刺眼,封窈眯眸眺去。只见对面楼顶上,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双腿悬在外面。
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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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
“偶买噶,学校又逼疯了一个……”
众生嗡嗡议论,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楼下渐渐聚起了人,仰头张望。
有人试着喊话:“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别想不开啊!”
封窈收回目光,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