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奇怪的啼鸣从天而降,听起来像是在叫:“哔方——哔方——”
不等我反应,一团滚烫的风便掠过头顶,随后就见一只白嘴鹤低飞而过,拍了拍翅膀,停在应龙石雕的爪子上。
这白嘴鹤青羽红斑,仅有一只脚。
更奇怪的是,提鼻子一闻,似乎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啊——”那白嘴鹤瞅着我,咳出一团烟。
“小昱,你的头发!”药蓠大惊。
我赶忙伸手摸头,说时迟那时快,一桶凉水劈头浇来——
“山海异兽,‘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身上带火的!”枭北辰扔掉空木桶,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我忍俊不禁。
“不是,我没惹它……”我委屈巴巴。
药蓠脱下外套给我披上:“这么危险还养在这?”
“用火焰蹭你是它们表达好感的方式!”枭北辰笑着说,“只是,它们不知道人类很脆弱。”
“没关系,”看见那只毕方默默飞出天井,我心中有些不忍,“它为什么在这儿?”
“小红腿受伤了,狸叔把它救回来的,说等调养好就放它走,其实它的伤早就好了,”枭北辰撅着嘴看天井,“就是赖着不肯走。”
“我怀疑呀……”枭北辰忽然眼睛一亮,凑近我们说,“她是看上狸叔了!”
“那是雄性。”枭哥走近,睨向我们幽幽道。
“哇,哥你怎么看出来的?”枭北辰一把搂住他的胳膊。
“……”
走出宿舍,是一条青石板街,两旁竟有亮着灯的铺坊。
“呐,这是我们的中式澡堂——”
只见一幅蓝底白字的门帘,上书“浴场”。
“白泽!”枭北辰大叫一声。
“白泽?”对于这种“达知万物之精”的瑞兽我早有耳闻,简直不敢相信它就要出现——
“哗啦!”一个巨大脑袋顶开门帘,是头长着挺拔鹿角的白狮,头顶一撮红毛,一对金瞳冷气森森,声音深沉却富有磁性:“何事?”
“来认识一下新同学!”枭北辰毫不见外。
白泽扬起下巴扫过我们:“你们好。”
说罢转身就走,我们正自不知所措,屋里又传出他的声音:“门口刚逮的鱼,帮我处理一下!”
“嘿嘿,白泽哥真大方!”枭北辰欢欢喜喜地提了鱼。
“你们竟然让白泽看澡堂?”药蓠不无惊。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呀!”枭北辰摊开手,“他可是我爷爷的朋友,有一天,他找到老枭说自己要隐居,老枭就和他讲了学校的事,白泽一听学校在山里,想来看看,参观的时候,老枭和他说这里冬季水源不足,恐怕学生们没法用热水洗澡,白泽就说他愿意留下来解决这个问题。”
“老枭?”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非同寻常,最初的警惕变成了好奇。
“枭鬼布啊!”枭北辰大大咧咧。
“咳。”枭哥瞥了她一眼,沉声提醒,“叫二叔。”
药蓠见状,忍不住捂嘴偷乐。
转眼我们到了第二家,这屋十分亮堂,里里外外挂满彩灯,室内飘出悠扬乐声。
我们悄悄凑到窗边往里看。
就见屋梁上,一个胳膊上长翅膀、双手像鸟爪的人正闭阖双眼,陶醉地拉着一把怪琴。
因为距离太远,又是仰视,我看不全他的脸,只觉得还挺俊美,眼眶被鲜艳的红色描画过,赤裸的前胸上绘有我看不懂的图案。
“听说他是一个落魄神仙。”枭北辰压低声音,“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自己从哪来,想住这儿等法力恢复了再走,可是谁知道他的法力还会不会恢复?”
“你们怎么称呼他?”药蓠问。
“迟。”
“迟?”药蓠不解。
“他只记得这一个字了,也不知道和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枭北辰答。
那琴声抑扬凄楚,像是绵长的呼唤,又像是远去的马嘶。一时竟听得我心里难受,恍惚自己正站在一片狼藉的故土上,烈火燎原,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