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短的一句话,却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消息属实?”
沈姝华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瞪大了双眸,紧紧地盯着云翳,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一毫这消息可能有误的迹象。
虽说沈彻平日里确实是有些莽撞,做事也常常不明事理了些,可在她心里,不管怎样,沈彻总归还是大周的臣子,是她曾经的亲人,她着实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通敌叛国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简直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底线了。
沈姝华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难过,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在府中嬉笑玩闹的兄长,如今竟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沈姝华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她一边在心里细细盘算着,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如今这局势,梁家在京中盘根错节,势力错综复杂,和沈家又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若是现在就贸然去清查梁家的那些腌臜事儿,那沈家岂不置之事外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踱步,那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仿佛也在映衬着她此刻那有些烦乱的心境。
“所以啊,依我看,揭发梁家的事,只能是在沈彻与梁月仪大婚之后了。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沈彻和梁家的关系通过这场婚事彻底坐实,旁人再想把沈家从这事儿里摘出去,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那时咱们也正好可以借着这层关系,顺藤摸瓜,把梁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点点全都给揪出来,让他们无所遁形。”
沈姝华顿了顿,抬眸望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之后的种种场景,接着说道:
“到了那个时候,京中的奸佞经过咱们这段时间的谋划和行动,想必也已经被肃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梁家,失去了那些平日里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同党,就如同那没了爪牙的老虎,孤立无援,再也无人可靠了。咱们再去揭发他们,那必定是万事顺遂,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说到这儿,沈姝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她缓缓转身,看向一旁的云翳,目光停留在他略显憔悴的面容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只是……那时的你……”
她的话语里满是心疼,却又有些难以说出口,
“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呀。你为了这一切,日夜操劳,身上本就有着旧疾,还这般殚精竭虑,我真怕……真怕到了那时候,你的身子会撑不住啊。”
沈姝华抬眼看向他,那眼眸之中,不再似从前单纯的怜悯,而是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所取代。
那情感里,有心疼,有担忧,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眷恋与不舍,仿佛是害怕会失去眼前这个人一般。
云翳看着沈姝华那满含复杂情感的眼神,心里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尽管那笑容里也透着几分疲惫。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动作里满是宠溺,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轻声说道:
“别担心,我这身子骨,没那么容易垮掉的,只要能把那些乱臣贼子都收拾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可沈姝华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这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往后的日子里,仿佛是命运故意要给云翳诸多磨难一般,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那潜藏在体内的毒素像是一条条肆意蔓延的毒蛇,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愈发虚弱。
常常是毫无预兆地,一阵剧烈的咳嗽便会袭来,咳着咳着,殷红的鲜血便会从嘴角溢出,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沾染在他的衣衫上,显得格外刺眼。
因为身体实在难以支撑,他只能一连告假数日,安心在景王府中调养。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却始终记挂着朝堂之事,担忧着朝中局势的变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一直躺着,国家还需要他出一份力。
终于,有一日,他强撑着那已经无比虚弱的身子,硬是要去上朝。
一路上,他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待到了朝堂之上,他刚站定没多久,那如影随形的咳嗽便又凶猛袭来,他捂着胸口,想要尽力压制住,可那翻涌的气血却根本不受控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他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径直晕倒在了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