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踏进院子,绛河找的工匠做事干净利落,牌匾已经挂了上去,沈翎玉在口中念着琼瑜阁,她视线稍一下挪就看见探出窗外的后脑勺,一向清贵的小公子正绕着院子四下看。
戚负雪趴在窗边,视线落在竹林水榭上,琼瑜阁后面通着一处暖泉,水榭中的泉水便是从那引入,要费不少功夫。
“好奇什么?”
“院子。”戚负雪说完,察觉头上的天变暗,他仰起头,沈翎玉将伞撑在他头上,收伞时掉在地上一小片积雪。
“虽说伤不到人,但这块雪砸在戚公子头上,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沈翎玉说的欠揍,打从昨晚起心情难得好起来,“这院子是我母亲出嫁前住过的,母亲去世后这里着了一把火,只有梅雪阁受损程度最小,其他的都是我搬过来后,仿照自己在沈家的院子修葺而成。”
戚负雪想起了什么,直起身道:“既是盛安长公主的故居,臣先前擅自改了名字,不如改回去吧。”
沈翎玉没搭话。
她转身从门口进入阁中,戚负雪关上窗,道:“或是殿下给臣换个住处,司乐坊……”
沈翎玉在火盆旁烤火,听戚负雪越说越没底,她一抬手把人拽到跟前,道:“不必换,琼瑜阁这三个字,本宫甚喜。”
戚负雪被沈翎玉捏了一把腰,他脚下一踉跄,被沈翎玉扣着手肘扶住。
戚负雪垂眸道:“殿下怎么没让绛河姑姑跟着?”
“我来找你,带那么多人做什么?”沈翎玉捏住戚负雪的下巴,“委屈什么呢?”
戚负雪面皮薄,沈翎玉稍用了点力道,就留下印子。
“红了。”沈翎玉的手向下扯开戚负雪的领口,看见他脖颈上青紫了一大片。
沈翎玉低着头看伤,戚负雪看不见她的神色,他道:“殿下这般像个登徒子。”
“嗯,你说算便算,本宫带你回来,本就是要金屋藏娇。”沈翎玉按上戚负雪脖子上的伤,戚负雪拧起眉,“殿下,疼。”
“娇气。”沈翎玉抬起手,给他合上衣物,道:“本宫应该打折徐明远的手。”
“弹劾殿下的折子会淹了朝乾堂。”戚负雪绽开笑,沈翎玉倨傲道:“本宫不怕文臣的笔。”
戚负雪不想再谈徐明远,“殿下,我父亲明日离京。”
沈翎玉跟着戚负雪朝里间去,“昨日在太后处遇见了皇上,他与我提及此事,你今晚要去戚宅吗?”
戚负雪摇摇头,面上挂着柔浅笑意道:“明日再去送行,眼下去见了父亲和弟弟,只怕今夜都要难以入眠。”
“那便不去。”沈翎玉道:“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戚负雪身子一僵,道:“难看?”
沈翎玉把他揽进怀里,旁的没有一丝逾越,“好看,但不要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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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徐映晚的车马被拦了路。
拦路的是一对卖身葬父的兄妹,他们十三四的年纪,身上穿着麻布孝服,脸上尽是尘土,浑身脏兮兮的,兄妹俩在道上哭得肝肠寸断,使得闻者落泪。
香茗原要将人一嘴骂开,徐映晚却掀帘走下马车。
“我本就要买两个奴才回去,既然遇上了,便算是缘分。”徐映晚堵了香茗的话,柔声道:“香茗姐姐便给他们几个钱,让这位老先生入葬,算是为母亲积福。”
这对兄妹一听此话,立刻对徐映晚磕头道谢,渐而泣不成声。
“香茗姐姐,让小厮将此人埋了吧。”徐映晚吩咐道:“香盈,给他们拿两件暖和的袄子穿。”
香茗忍下怒气,想着等回了府中,夫人自然会为她撑腰,毕竟徐家没几个看得上徐映晚的主子。
此后一路相安无事,徐映晚似乎格外关照那对兄妹,香茗只当徐映晚太过心善,见两人受难于心不忍。
徐映晚的马车上,一对兄妹分坐于两端,他们已擦干净脸,容貌竟是不差。
徐映晚打量了一番后道:“殿下身边的下属相貌都如此……”
少年板着脸道:“主子亲手挑选的一批下属里没有长得丑的。”
徐映晚莞尔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跟着殿下有许多年了?”
少年神情犹豫,支吾着刚要开口便被打断。
“龙鹤,别被套了话。”角落里的少女抬起头,声音冰冷,“在下见花。徐姑娘,我们只是奉主子之命来帮你的忙。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另有他人,我与龙鹤都还排不上名,徐姑娘不必指望着从我们这知道主子的事。”
徐映晚被噎了一次,心道,沈翎玉的人都和她一般无二,嘴上从来不输。
“一会儿到了徐家,要请二位帮我送一封信。”
见花颔:“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