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中微动,最后却都化为一潭死水。
“溪亭,你很讨人喜欢,也很聪明,我可以栽培你,纵容你,庇护你,但我对你别无他意。”太子语气如常,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压迫,他看着裴溪亭漂亮可怜的眼睛,顿了顿,才说,“溪亭,可听明白了?”
裴溪亭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凭心而论,太子殿下实在很给他脸面,他受宠若惊似的,笑了笑,两只没有知觉的手终于分开,粗鲁地抹了把眼睛,说:“听明白了。”
太子转身离去,毫不留恋,裴溪亭没有再叫住他,也没有再跟上去。
俞梢云等在马车前,见殿下独自出来,神情有些陌生,他这样的人,很少将真正的喜怒挂在脸上。
俞梢云心里一跳,立马迎上前去,“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看了眼太子身后的空旷幽径,没问裴文书呢?
太子不予作答,抬手按住车门,却听俞梢云惊讶地说:“殿下,您的念珠怎么少了一颗?”
太子脚步一顿,往手腕一看,的确少了一颗,整串珠子都显得松垮了。
太子把琉璃珠取下来扔了,手串砸在地上,珠子噼里啪啦崩了一地。
俞梢云倒吸一口气,“殿——”
“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太子进了车门,眼皮倦怠地阖下,“走吧。”
俞梢云不明所以,也不敢再问,心中实在不安:裴文书到底干什么了?
“我失败了。”裴溪亭蹲在池边,蔫蔫儿地说,“但是你的月钱照涨,涨两番。”
元方没多少高兴的意思,抱臂站在裴溪亭后头,一抬腿就能把坐在自己脚上的这玩意儿踹池里去,“这是不是你说过的‘报复性消费’?”
“我不高兴,所以让你高兴一下,这叫中庸之道。”裴溪亭说,“屁话别多说,谢恩就行了。”
元方当即捧手谢恩,从《裴溪亭语录》中摘抄出一句来,说:“少爷人美心善。”
裴溪亭毫无灵魂地哼哼两声,拍拍袖子起身,说:“回了。”
元方跟上,支了个招,“要不要去喝点?喝醉了就什么都好了,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那干脆自杀好了,死了才是真正的什么都好了。”裴溪亭踢飞前头的一颗石子,嘴里还“咻”了一声,然后说,“我没事儿。”
“看着不像。”元方说。
裴溪亭不服气,“我没哭没闹,情绪稳定,哪里不像了?”
元方耸肩,“就是太稳定了,所以像是随时都要疯的样子。”
“我不疯和我情绪稳不稳定没多大关系。”裴溪亭耸了耸肩,“真的不至于,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吗?我完全可以接受,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那明日要和太子分开走吗,免得尴尬。”元方说。
“没必要。”裴溪亭摇头,“太子殿下都说当做没听见了,我躲躲藏藏的未免矫情,还会更尴尬,难不成以后都得苦大仇深地避着走吗?”
元方说:“继续与太子相处,你能稳得住就行。”
相处?裴溪亭觉得等回到邺京,他也许就见不到太子了,还需要琢磨什么相处之道啊。
裴溪亭摇头一哂,“我的演技,你还不放心?”他做了个手势,“直接拿捏。”
这脸笑眼不笑的,还拿捏呢,嘴硬。元方暗自嘀咕,嘴上却没拆穿,说:“嗯,拿捏。”
*
翌日午后,一行人上了船,往邺京方向。
为缓解晕船之苦,厢房里点的都是柑橘香,太子与游踪坐在窗边对弈,两人下得认真,只能听见棋子的声音。
裴溪亭和元方坐在不远处的凉榻上,一旁的长几上堆着小山似的礼物,有他们自己买的土产和礼品,也有临走时白家兄妹和莺自语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