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秋因他這句話而愣了片刻,沈知弈率先下車,朝她伸出手:「殿下,有台階,當心些。」
如同當年一般。
宋吟秋頓時便憂心全無了,她扶著沈知弈的手下車,順理成章地牽著他上了台階。
興許是平日裡不常有人來,沈知弈叩了好一會兒門,門裡才閃出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那丫鬟不認得二人,又見二人衣著華貴,不免有些怯生生的。
「二位貴人找誰?」
沈知弈溫聲道:「只管與老爺夫人講,沈嶼……」
宋吟秋捏了捏他。
「……沈嶼回來了便是。」
丫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她想了一想,驚道:「可是府上那位將軍?」
沈嶼頷道:「正是。」
丫鬟急忙開了門,讓二人進來了。宋吟秋站定,略一打量,見此處果然如沈知弈所料,不過外面看著氣派,裡邊仍舊是農家小院的樣式,也沒有多少下人往來。
沈知弈幫那丫鬟一同關上大門,抽空問道:「老爺與夫人都還好麼?」
「還好呢,」丫鬟道,「將軍好些時日沒回來了,村裡的人都說將軍在外邊當了好大的官——後來知府來道喜,才叫修了現在的大房子,也添了些下人。」
她往有些空的院子裡探頭看了一眼,道:「但老爺與夫人喜靜,說是平日裡也用不著那麼多下人伺候,大多都給送回去了,只剩下我們幾個。」
宋吟秋見她年紀不大,說話卻像模像樣的,不禁憶起流鶯與流木來。
沈知弈卻好似只道她在想什麼,道:「等安定下來了,便將流鶯與流木接來。」
宋吟秋起先還點頭,後來又道:「算了,眼下已不是三年前,他們總不能跟在我身邊一輩子。」
她想了想,道:「看給流木在宮中或是別的地方謀份正經差事,流鶯若想嫁人,便為她尋一戶好人家;若是仍想獨自過著,也脫了奴籍,給一筆銀子任她去吧。」
「都聽你的。」二人畢竟是跟著宋吟秋的下人,自然應當聽她安排。
宋吟秋忍不住偏過頭問他:「你就這般聽話?」
沈知弈笑而不語,但宋吟秋瞥到他紅透的耳根……嗯,還是收斂些的好。
一行人腳步輕快地進了裡屋。一別數年,故人面容早已變卻,但有沈知弈從中做調,倒也沒有宋吟秋想的尷尬。
「都長這麼大了,」沈母拉著宋吟秋親親熱熱地坐下,便將幾年未歸家的兒子棄之不顧了,「果然小時候沒看錯吧,我們家阿秋打小就生得水靈。」
他們似乎很順利地接受了鄰家女孩如今名叫「宋吟秋」這樣一件事,不過與先前同沈知弈共事而又貶為庶人的世子同名罷了——倒也……難得不讓人心有芥蒂。
沈知弈化身木頭樁子,宋吟秋更是從未應付過此等場面。他們留下來用午飯本是自然,但宋吟秋原先赴過的家宴都是在宮中,諸位皇親國戚一坐,舉杯換盞間明著暗著藏的都是不懷好意的交鋒。她心中仍存著對皇女這一層身份的隔閡,難免有些應付不過來,直到飯間,沈母拉著她悄聲說了兩句。
「阿嶼這些年獨自在外邊,隔三岔五地寫信回家,你知道這孩子,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更有些時候,長年累月連信也沒有一封,我們也擔心,」她握著宋吟秋的手,眉眼彎彎,「如今有你在,我們也就放心啦。」
宋吟秋有些不知所措:「夫人,我……」
「這是一點薄禮,你別推辭。你知道的,我們不過尋常百姓,拿不出什麼貴重的物件,」沈母說著,從手腕上褪了只玉手鐲下來,復給宋吟秋戴上,「我與他父親都沒什麼大的願望,也不求結娶什麼高門貴女,只要阿嶼與你都歡喜,只盼著你們都能平平安安,也就好了。」
她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都知道,你們能夠過來也是不容易。當年帶你走的,又怎會是普通人呢?換做尋常人,早也就避禍而去了,也就阿嶼鑽牛角尖,忽地要考科舉,想盡了辦法到京城去。他從前,哪裡是把功名利祿看得那樣重的孩子呢?」
宋吟秋看了看手腕上多出的鐲子,說不出話來,沈母卻又道:「阿秋,你跟阿孃說實話,你與阿嶼……是真心的吧?」
宋吟秋從萬千思緒中回神,她笑了笑:
「阿娘,您放心吧。」
沈母舒了一口氣,復又笑將起來:「哎,好孩子。」
二人原想再在蜀中留些日子,但國事終歸耽擱不得,西洋細作、前朝叛亂等事還懸而未決。雪上加霜的是,沈知弈這日接了封京中太子發來的秘信。
「皇上……駕崩了?」沈知弈讀信時,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宋吟秋更是一時不慎被茶水燙著了。
他又回過神往前看了一列,無論如何,正值壯年的皇帝的確是就這樣駕崩了。
「這都什麼事啊……」宋吟秋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喝,「皇帝怎地就駕崩了?太子都還沒站穩腳跟,我與他的協議還作數麼?」
沈知弈不知她與太子究竟達成了何種協議,無論如何,皇帝駕崩這事已成板上釘釘。眼下太子身在京中,被突然而至的各項事務忙得分身乏術,正是幕僚們大展身手之際。南疆叛亂一事明面上還未結局,但太子與宋吟秋二人心知肚明,這事兒得私了。
無論如何,沈知弈得回京,二人蜀中的田園同居生活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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