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九關命中了傅澤荀的胸膛。
後者也終於知道,相比於影響始終清醒理智的賀景同,他真正該影響的,是賀景同身邊的那些人。
他要讓那些人,一個接一個,所有人都逼迫著賀景同,親自將他送到他的手裡。
血液順著喉嚨上涌,一度讓傅澤荀想要咳嗽出聲。
即將死去的痛苦,無法給傅澤荀的情緒帶來任何影響,認清某一點事實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比自己矮的少年,用空間內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緩慢而又堅定地,說出了必然深入人心的話。
「異靈科的學生,每一個任務在他們的眼裡,都只是所謂的作業,就算拿到了獎勵,在他們看來,也只是完成必須任務後的額外獎勵。」
「可笑的作業認知,讓他們忽略了,他們面對的是異靈,是那些除了靈師,任何普通人都無法解決的怪物。」
「三個年級,1oo多人,守護著一座2ooo萬人的城市……」
傅澤荀嘴角滲出了血,名九關甚至在他的胸口攪動,碾碎了那顆非人的心臟。
他痛得身體痙攣,卻依然沒有停下。
那眼神中的瘋狂,沒有誰比距離最近的賀景同,能看得更清。
「別說了……」名九關被抽了出來,並又一次貫入了傅澤荀的心臟。
傅澤荀悶哼出聲,聲音卻不曾停止:「憑什麼呢?所謂道德高尚,難道不就只是因為,那些人,不願意支付更多的利益嗎?」
「將人的精神捧向付出後的自我滿足,就能徹底摧毀,他們本該擁有的,付出後理所當然地得到之物。」
傅澤荀近乎於滿足的,看清了賀景同眼神深處的焦灼。
無論怎樣的言論,始終都無法動搖賀景同。
賀景同就像是個對未來有著明確的認知,永遠不會受迷茫困頓的絕對理性之人。
但是又能有多少個像賀景同這樣的人?
高中生的年紀,可一直都有著青春期三個字的標籤。
是最容易被影響,被動搖,被蠱惑的階段。
「我讓你別說了!」賀景同眼神銳利如刀,瞳孔深處卻再難保持絕對的理性。
他滿是傷痕的右手,掐住了傅澤荀的脖子。
傅澤荀也沒反抗,就只是笑著看著賀景同。
如果不是為了讓這個身體能支撐他把話說完,傅澤荀早就讓這個身體死去了。
傅澤荀看著賀景同,無論是力量爆發,還是單手持刀,單手掐住他脖子的模樣……
這個才剛剛進入異靈世界一個多月的少年,猶如照亮長夜的閃電,在他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我一定,一定要得到他。
——不是那種粗暴的,而是如溪水溝河,再到湖泊江海……
傅澤荀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消失,在徹底消失之前,只有賀景同能看見,那張平凡的臉上,無聲的說出了一句話。
「你會來找我的,遲早有一天。」
「傅澤荀」死亡。
始終阻擋崔桐的那個屏障,也突然消失。
當崔桐爆發到極致,向學生們趕去時,賀景同已然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祁學一拋下了另外兩個男同學,飛快地奔向了賀景同,簡紫芮也幫忙查看著他的傷勢,卻發現賀景同倒在地上,並未昏迷,而是睜著眼,一言不發。
簡紫芮其實不清楚剛才的那番話有什麼含義,因為在她看來,重要的就只是,賀景同的生命安全。
與傅澤荀對峙,所意味著的危險性,太大了。
如果有一天,賀景同口中此前所出現過的「業力」,在戰鬥途中,被傅澤荀注射進他的身體,那又該怎麼辦?
祁學一一樣沒有關注太多,他的世界太複雜,但在隊友受傷的情況下,又太簡單,簡單到就只有治好隊友。
祁學一說不清楚賀景同為何躺在那裡,也講不明白,為何治好了以後,賀景同依然無法站起,但祁學一知道,現在的賀景同,需要他和簡紫芮。
祁學一將人背起,招呼著不遠處的簡紫芮,一邊慢慢地給後者治療,一邊衝著崔桐說道:「老崔,要不然我們先出去?」
外面,此時的曲舒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解除了潛行空間。
曲舒的身旁,那些此前始終關注屏幕內部的同學,也陷入了混亂和質疑聲中。
「什麼叫做完成必須任務後的額外獎勵?作業的認知有什麼問題嗎?」
「你關注這個幹什麼,傅澤荀那樣暗地裡做人體實驗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思考他說的話,你也不怕被人騙到溝里,自己也被改造成異靈。」
「可他說的也有道理。那句『完成必須任務的額外獎勵』,不就是指學生們就該完成作業嗎?」
「通常情況下,我們認為的金錢補助,算是平白得來的獎勵物資,可實際上,這根本不算是什麼平白得來的吧,普通科的學生又不需要去面對異靈,那些錢,就是我們該理所當然得到的才對。」
安來一拍手,猛然打斷了那些吵鬧的學生,但他卻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如果說,「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努力提升自己,以免下一次遇到異靈,連自保能力都沒。」
那這只會變成,努力提升自己,就為了給那些有錢人繼續當韭菜和保鏢嗎?可別說什麼沒有自保能力,只要是覺醒了力量的靈師,就都擁有自保力,只是或高或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