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浮。”
“你是黎浮?”我惊讶万分,捧着他的脸凑近端详,“生命真是神奇。”
黎浮是我十五岁那年奶奶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我不了解他的身世,只知道他小小年纪便道术天成,我至今都记得,当年他只是打了个响指,那漆黑的夜便绽放出漫天烟火,几乎照亮了整个棚湖村。
自那以后,每年生日,他都会过来看我。
距离去年见面也不过是短短一年,他整个人却宛如雨后春笋,变得高大又挺拔,气质也越发沉稳,也难怪我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你身体里的阴气已经泄的差不多了,先歇着,等过了子时就大好了。”
托了他的福,现在,我们已经平安无事回到了店里。
我虚弱地靠在床上,难得有了些气力,抱着被褥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了,客房里被子都是干净的,你也早些睡吧。”
“好,有事叫我。”
恶战一场,我睡得很快,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只不过我并没有觉察到,在我闭眼的一瞬间,那一缕微弱的黑气也钻进了我的脑里。
“这孩子,睡觉怎么又踢了被子。”
一片混沌之中,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无奈中夹杂着宠溺。
奶奶?
奶奶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瞬间惊醒,猛坐了起来,一睁眼却看到白纸,竹编,染料,还有半个没编完的纸扎马。
午后夕阳斜照进店里,映照在人的身上,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店门口,头发花白的奶奶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她手里拿着竹条,正一点一点编着待会出殡要用的花圈。
“再睡一会儿,今天店里事儿不多,我一个人就可以,”奶奶走过来,看着我笑,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看到奶奶,在大伯家遭受的无尽的酸楚和委屈立刻涌上心头。
我坐起来,用力将她抱住,声音哽咽带着鼻音,“奶奶,我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还被大伯赶出了家门。”
“傻孩子,奶奶一直都在。”枯瘦如树枝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忽而,她五指一收缩,动作僵硬了一瞬。
“怎么了?奶奶。”
奶奶垂着头,银丝从额前滑落下来,尖尖的发丝顺势扎进她那深凹的眼眶里。
“孩子,你命格特殊,这一路走来,遭了太多的苦难了,奶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如咱们就干脆不要这身体了,奶奶重新给你找具壳子,也少遭些磨难。”
“还能这样?”
我顿觉惊愕,如果有这种方法,为何奶奶早些年不同我说?
奶奶伸手抚摸着我的头,浑浊的眼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当然可以,你要相信奶奶。”
“那我需要怎么做。”
“孩子,很简单的,你闭上眼,放轻松,盯着你额间的那一寸,你会看到一处光亮,用你全身心的意念去追随着那束光。”
我顺从地闭上了眼,去寻找额间那处光亮。
奶奶的声音很慢,像是田间地头里的老汉拉着命不久矣的老黄牛,一点点消逝生命。
她嘴角的笑却一点点变大,裂着的嘴角几乎要占据整个脸庞,露出了肉色萎缩的牙床和摇摇欲坠的两颗黄牙。
“这点计谋,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幽幽地抬起头来,蓄力一掌,猛得朝她身后拍去。
“什么?!”
砰!
顶着奶奶脸的小鬼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直接被我拍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身后的纸扎马上。
瞬间,它维持不住形态,幻做一团黑气。
“啊啊啊,你怎么发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