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院格外寂静。
杨祥榆回家了,明天要上班。辛忱没有回去,孩子累坏了她没忍心喊就让他留在这里休息。
医院的病床说不上大,挤一挤能睡下两个人。
迟川睡觉的时候没有乱动的习惯。只是辛忱一个人睡习惯了就喜欢动来动去。
睡在别人床上他倒像是这床的主人,但潜意识中还是知道迟川受伤,所以一碰到东西就像只敏感的小猫下意识往后退。
怕某人掉床,迟川伸一只手探着边缘。
辛忱虽然困但不敢睡得太死。他这人睡觉容易睡死,不过今天要极力克制,尽力和迟川保持距离。
“辛忱?”
听见动静,辛忱迷迷糊糊应声:“嗯?”
趁着透进来的光,迟川拉开床两边的护栏,“过来挨着哥哥一点,要落床了!”
困意打败一切,辛忱睁不开眼睛翻身带着鼻音哼了个弱弱的“哦”。
大半夜,辛忱是被吓醒的。睡觉的时候动作太大怕碰到迟川伤口就往后挪,结果还没挪就现迟川不见了。
他吓得一慌差点喊出来,但下秒就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
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缕淡到几乎不存在的月光落窗边,男生笼罩在黑暗里,一言不。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远处,是绵延交织的群山,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几座高楼遮挡。近处,是万家灯火,夜晚人间匆忙,路上车流潺潺。
他眺望,思念交织绵缠,身体微微颤抖。
他在哭。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那个背影仿佛背上了一切,疲倦,孤独,像是被世界隔绝在外。
辛忱没动,身处黑暗中像一个偷窥者静静地看着迟川,走神了。
或许,有人会说他可怜,没爹没妈没人管,欠了一屁股债活得连狗都不如。但辛忱永远不会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迟川。他的修饰词永远不会是可怜。
他是无所不能的,是会好好活着的。
辛忱相信。
辛忱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很久,眼泪渐渐模糊双眼。他心疼,想不顾一切拥抱他、安慰他……
但最后他放弃了。
迟川的伤疤不会消失。辛忱出现,揭开,知道,只会让他更疼。
所以,哥哥,以后我来守护你!
*
早上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抢着时间誓死要把最后一道大题讲完,然而底下一帮等着冲食堂的干饭人眼睛像鹰一样盯着门口准备伺机而动。
“咚——”
断了半截的粉笔砸在桌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辛忱!讲课的时候好好听,别顾着写!”
被砸的人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看眼前的地中海老头,乖巧地哦了声。
嘴上好好答应但手里的动作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趁着老师转身讲课的缝隙又急忙把笔记本上那段字抄下来。
看着学生如此好学,数学老师欣慰点点头。回头瞅着某些急着冲食堂的人:“看看人家辛忱,快要下课了还在记笔记,再看看你们这些冲食堂跟冲锋陷阵的人。我说,就吃过饭而嘛!也不用急得跟投胎一样。是吧!姜澍。”
他两只眼睛盯着某人。
说完,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被点名的人桌下的鞋带还没系好就被数学老师敲了下脑袋。他瞥了眼桌下的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澍。
“哟,鞋带这都系好了,准备开冲了?”
他看了眼比姜澍脸还白的书:“要不我给你配把刀?”
“老师,误会啊!我哪有?”姜澍尬笑。
“叮叮叮——下课时间到了,请同学……”
铃声响起,桌椅挪动,教室地震,还没反应过来数学老师已经带头冲锋了。眨眼间大浪已冲向食堂,楼梯间山崩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