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盯着道路尽头的那抹厚重不足、颀长有余的影子那背影、那张侧脸,每多看一眼都让江远心惊胆战,脑海里犹如闪过另一道敞亮飞扬的身影。
好半天,江远问:“没人提到贺肖的妈妈是谁?”
话音落下,一旁助理默默关上了手机。
“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江哥,不然我们还是找个本地的私家侦探吧?邻居都没见过贺肖,找个人查查,起码先确定一下贺肖和贺群青的关系?”
助理这个建议,其实很早就提过。
但江远当时只说不想做到调查这个份儿上,只说有缘就还能见,有缘早晚都能见。
现在缘分来了,却没想到,连念想都没了。
“他们的关系,这个不用怀疑。”江远生就一双桃花眼,年轻时很为他的英俊加分,现在稍上了点年纪,笑的时候笑纹亲和,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笑的时候,眉头向中心一蹙,这双眼显得忧郁笃定,令人信服。
“再没有比他们父子俩更像的了,”江远皱眉望着贺肖,又说:“太像了……就连情绪低落的时候,也和他爸爸一模一样。”
从见到贺肖的那一刻起,江远就控制不住的去关注贺肖,所以早就现,来了殡仪馆之后,那年轻人就不像之前表现的那么无所谓了,时常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某处呆。
……
贺群青补缴了火化费用,排队等了半天,才抱着装了自己骨灰的白瓷罐走出殡仪馆。
他知道自己现在脸色应该不太好。
系统在他耳边解释:“这真的没办法啦,毕竟你多少算是半个死人嘛。这殡仪馆里不属于人世的东西太多了,它们看到你在这里走来走去的,还能和工作人员说话,当然都会很激动了。”
“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是我们游戏的boss,它们应该很害怕你的。”
系统没说完,贺群青余光已经看到有个细细长长的影子,在他脚下躺好了,像是准备使绊子。
一路走来,贺群青已经有了点处理的经验。
他脚步不停,鞋底直接从一个像是脸又不太像的青灰色东西上踩了过去。
瞬间,贺群青脑海中哨鸣细细响起,有陌生男人嘟囔抱怨的声音,突然贴近了贺群青的耳朵,阴森的凉意叫他当场起了身鸡皮疙瘩,贺群青眼皮一沉又一掀,翻了个疲惫的白眼。
没走两步,贺群青就现公告栏里竟然还有无人认领尸体的公告,自己的名字就在上面,他脚步不由又钉在了原地。
贺群青才看了一会儿,一个影子突然攥着签字笔凑过去,重重几下划掉了贺群青的名字,嘴里说:“贺肖,你去哪,姑父送你去。”
贺群青两手抱着骨灰罐,觉得有点窝囊,尤其见到江远,让他现在情绪很糟糕。
有心想和江远大吵一架,但他心态上真是精力不济了,贺群青只能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滚开,乱攀什么亲戚。”
谁知江远被人喊了滚开,不仅没生气,还很高兴,同时像是被触及了什么记忆,瞬间激动的红了眼。
半晌,江远才重新追上贺群青的脚步,“贺肖,贺肖!等等我。”
贺群青只当自己聋了,径直走到殡仪馆商店,买了点祭奠用品,老板送了他一支白菊花,几枚纸钱折的元宝。
殡仪馆办白事的一年到头、白天晚上都不停,所以这花圈、菊花、连蜡烛,都有小贩回收,再反复使用的。
贺群青看手里这支送的白菊花已经有点蔫了,也不知道见过几个棺材了,原本想扔了,但鬼使神差的又攥在了手里。
“贺肖……”
“别,”贺群青深吸口气,就听手里啪的一声,花茎竟然被他掐断了,贺群青把手里剩下的往口袋里胡乱一塞,终于转向江远,“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可以吗?”
江远一怔,贺群青就毫不留情的转身,背后带风的走了。
骨灰罐是贺群青特意挑了个最小的,刚走出殡仪馆大门,他就干脆用带来的购物袋把骨灰罐装着,草率的拎在手里上了出租车。
……也不知道江远什么时候才肯放过自己。
贺群青心烦意乱,目光瞄着后头跟着他的商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