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像是一场连锁反应,在胸口的鲜血无法止住之后,舒乐的口中也缓缓渗出了一丝血迹。
艳红色的血溅落在白玉面具上,说不出的妖冶。
温容匍匐跪地,扶住舒乐,却不敢再碰一碰他。
像是碎了一角的精美瓷器,温容突然觉得,只是片刻之间,舒乐便迅地无法挽回的衰败了下去。
而舒乐的心情却是无比愉快的,他摇摇欲坠的被温容扶着坐在马上,觉得自己甚至还能再装一个逼。
凛冽的冬风烈烈而过,血迹逐渐渗入了舒乐身上黑色的羊毛大氅里,最终消失不见。
温容甚至已经顾不上向这边跑来的两军士兵,他抱住舒乐,声音甚至已经保持不了分毫的平静。
他声嘶力竭的喊“军医呢叫军医过来哥哥受伤了哥哥受伤了你们看不到吗叫军医”
然而再高的声音,也逐渐消泯于雪雾与风声之中。
消泯于战场的兵戈碰撞声中。
舒乐抬了抬手,轻声道“不用了,温容。”
温容眼眶通红,神色已近癫狂,他抱着舒乐,哀声道“哥哥,你撑一撑,我这就带你回营地去找军医”
“不了,温容。”
舒乐咳了几声,更多的血便涌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厌恶的扭开了脸,然后艰难的撑起眼皮,似乎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温容。
半晌之后,舒乐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你终归唤我一声哥哥既然如此,我便求你一事可好”
温容眼角的泪登时便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抹泪,却现自己的手上全数尽是舒乐的鲜血。
滚烫的泪滴在风雪中很快变得冰凉,就如同他怀中舒乐的身体一点点褪去的温度。
温容的声音已近恐惧,他试图抱起舒乐,却又不敢动作,他贴在舒乐耳边“哥哥,容不想听你撑住”
舒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温容的肩。
他的声音同样快的虚弱了下去,几个字便说得磕磕绊绊“我舒乐打了一辈子仗在这次之前,从来没输过”
舒乐又咳出了一口血,他看着温容,轻声道“本将军是个要脸面的人不想被别人说,死在了一场败仗中”
“温容你让我一局,让本将军耍个赖”
舒乐的瞳孔已经渐渐模糊开来。
他握住手中的红缨枪,提了提,却再没能提得起来。
舒乐的声音已越来越小“温容,你要跟别人说,这一仗还是我舒乐胜了”
“本将军守了后周江山十几年,临死之前便让我再守一回罢”
川南城这一场风雪来的突然,停的却也突然。
皑皑的雪遮盖了战场上所有的疼痛与不堪,就连鲜血的痕迹也一并盖在了寂静之中。
翌日,温容递上降书,承诺永不再犯后周边疆,退兵百里。
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周绥正经过一个临近川南城的小镇。
小镇民风淳朴,又恰巧听闻边疆大胜的消息,镇内一片欢声笑语之声。
周绥已连续四日未能合眼,打算在此勉强吃些东西再行上路。
福全从外打听消息而来,喜气洋洋的告诉周绥“陛下,舒小将军又打了胜仗,大败温容,听外边的百姓们说,求和书都在路上啦”
周绥心下一时间沉而又悬。
舒乐还好好的
只要舒乐还好好的,他便能去找遍天下所有名医总归,总归能为舒乐解毒的。
然后他便好好看护舒乐,二人相伴
白头偕老。
周绥神色终于勉强宽松几分,吃了一小碗饭,急匆匆的便再次去马厩牵了马。
马厩有两个杂役正在为客人们刷洗马匹,一边刷洗一边胡天海地的瞎唠。
“边关又胜了,舒将军真是厉害啊”
“是厉害,不过我听说这次舒小将军受伤了,还挺严重啊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