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站起身,笑看着他,温声道:“胡县尉慢走,让我身边嬷嬷送送你。”
周嬷嬷立刻上前,神情恭谨的送他出去,待他背影消失在眼前,石蜜上前一步,迟疑道:“主子,此事咱们真的要当做不知道吗?”
夏里看向石蜜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刀锋,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力,她板着脸,冷冷道:“我不管你与石斛是否有书信往来,但此事不可吐露分毫,否则我身边就容不得你了。”
石蜜心脏跳的极快,她强作镇定道:“主子明鉴,婢子先前从未跟家人透露过您的消息,以后也不会胡言乱语,此事就当从未听说过。”
夏里目露审视的打量着她,过了片刻,方才淡声道:“你素来聪慧,当知道如今陆家正站在风口浪尖上,陆皇后那滩浑水,不是我们能招惹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究其原因,错不在胡庸云。”
石蜜垂眼,强行绷着表情,平静道:“婢子明白,主子只是不想给大爷招惹是非罢了,孰是孰非本就与咱们不相干,咱们离得远远的就好。”
夏里看了眼天色,眉头微皱道:“走吧,咱们去灶房瞧瞧巧荷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石蜜快步跟在夏里身后,主仆几人往后院走去,好似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夏里并未去祭拜小凤仙,两人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她完成对方交托的事,已是仁至义尽,况且人死如灯灭,她不需要做样子给别人看。
老太爷那边夏里打人解释后,他并未多过问,夏里继续忙自己的事,对她而言,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比什么都重要。
匡府不似国公府那般大,打理庶务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夏里有足够的精力去琢磨各类新品,匡承瑞去卫所,也不给她添麻烦。
然而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西院那边又出事了,夏里正琢磨去哪买些良田种植花卉,周嬷嬷就脚步匆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她脸色难看道:
“主子,您快去前头看看吧,二爷在赌坊欠了赌债,那债主讨债讨到咱家来了,老太爷被气晕了过去,前院管事请您过去做主呢。”
夏里目光微冷道:“我是掌家理事的主母,又不是二爷他生母,欠债还钱那是他娘该做的事,找我做什么主,将西院二太太请过去。”
夏里心中怒火往上直窜,这西院就没一个消停的人了,若不是看在老太爷的份上,她早就将人给踢出府去了,一再挑战她的底线,真是不知死活。
周嬷嬷虽也觉糟心,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好姑娘,我知您心烦,可咱总得顾念大局不是,大爷在卫所不得闲,老太爷又气晕了过去,大太太撑不住场面,您不上前还能指望谁?”
厌烦的情绪就像是针一样在夏里心头刺戳,她神情阴郁道:“嬷嬷放宽心,我知晓该如何做,即便再不乐意,也不能让外人瞧笑话。”
谁让她嫁给匡承瑞呢,古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经过此次事件,她暗下决心要将西院给分出去,她想多过几年舒坦日子。
夏里换了件长干寺短袖褙子,带着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往前院走去。
匡承铭染上赌博的恶习有段时日了,只是前面几次没输那么多,他还能拆东墙补西墙的给周全过来,然而这次被人恶意捧杀,他一下输红了眼,连输三千多两银子,实在无力偿还。
他嘴角有淤青,正垂头丧气的站在屋里,不时往门外望去,赌坊东家杨伯涛瞥了他一眼露出轻蔑的表情,冷冷道:“匡二爷,你们家老太爷都被你气晕了,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愿意替你还赌债?”
匡承铭转过身陪笑道:“杨老板放心,我娘手里有银钱,她定能给我还债……”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崔氏面色惨白的跑过来喊道:“铭儿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匡承铭一听他娘的声音,就跟找到靠山似的,立刻迎了上去,“娘,我没事,我好好的……”
崔氏瞧见匡承铭嘴角的淤青,心疼不已道:“这是哪个杀千刀打的,不过就欠了些银子,又不是还不起,作甚要对你下死手,真是混账东西!”
崔氏这话让夏里听个正着,她走过来敛眸凛声道:
“二婶话说的可真硬气,既然您能还的起,那便自己掏银子还,动不动就闹得人仰马翻,传出去让外人如何看咱家。”
崔氏理亏,不敢吱声,匡承铭更是不敢还嘴,母子俩自觉退后一步,跟在夏里身后进屋。
杨伯涛瞧见夏里立刻站起身来,他对匡家情况了若指掌,匡大奶奶跟前他可不敢放肆,他腆着笑脸,神情恭谨道:“小的见过匡大奶奶,到府上讨债实在逼不得已,还望您恕罪。”
夏里冷漠的抛下一句,“杨老板不必与我说这虚头巴脑的东西,匡承铭到底欠你多少银钱?”
杨伯涛知道世家贵女不好套近乎,他并不介意对方冷脸,谦卑道:“匡二爷一共欠了赌坊三千两,您看这个银子是您出还是?”
夏里冷笑道:“匡承铭又不是我儿子,没道理我来出这银子,二婶方才不是放话了么,你将欠条拿给她看就成。”
崔氏目呲欲裂道:“我儿怎会欠下那么多银子,他明明好好待在夫子家中苦读,怎么可能会去赌坊?定是你们设套让他钻了。”
杨伯涛对夏里恭敬,那是碍于她的身份地位,崔氏可没这待遇,他似笑非笑道:
“二太太不信可以去报官,这欠条上可是签字按手印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崔氏伸手想要夺过欠条,杨伯涛手往上一抬,眼里凶光毕露,恶狠狠道:“我劝二太太莫要打错算盘,免得闹个鱼死网破,令郎前途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