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儿略有些耳熟,姝娘缓缓抬眼,便见一张清俊疏朗、眉深目阔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阿淮哥哥”
刘淮笑意盈盈,如从前那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姝娘怔忪了片刻,面颊刷地一下染了红,似火烧一般烫。
相较于四年前,刘淮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身形宽阔了,整个人显得更加健壮了,横在她腰上的手臂遒劲有力,使她丝毫不得动弹。
姝娘用手掌抵在他的坚实的胸口,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姝娘心跳不止,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而她也早已从稚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赧赧地推了他一把,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声若蚊呐道“阿淮哥哥,你不是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因为心急,就一个人快马加鞭先过来了。”刘淮凝视着她,抿唇而笑,他弯腰拾起姝娘落在地上的包袱,问道,“怎么,大晚上的,背着包袱出来赏月吗”
姝娘心虚地垂下眸子,“我我”
支吾了好一会,她才似下了决心般咬了咬牙,直视着他道“阿淮哥哥,姝娘得走了”
“走”刘淮双眸微眯,“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我识字又读过些书,女红厨艺都还算得去,一个人总能过活的。”姝娘低声道。
刘淮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低下身问“为何要走,难道爹娘对你不好吗”
“自然不是。”姝娘忙摇头否认,“爹娘对我很好,就是因为对我太好了”
她才不想让他们因为她而受罪。
她双眼红看了刘淮半晌道“阿淮哥哥,陛下不是要给你赐婚吗”
听闻此言,刘淮怔了一下,“这话儿你是听谁说的”
“外头都是那么传的,说陛下赏识你,要选个公主还是郡主的下嫁给你。”姝娘哽声道,“既的这样,姝娘就不方便继续待着了,姝娘得走了。”
刘淮明白了缘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旋即微微挑眉道“你为何要走你大不了不嫁我就是,我再给你挑门好亲事,不行吗”
姝娘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心底似泉涌一般漫上一股子委屈酸涩,眼眶的霎时盈满晶莹的泪水,面对刘淮,她不想说谎,少顷,讷讷道“我我不想嫁旁人”
她不想嫁给旁人,更不想看着眼睁睁刘淮娶别的女子。
姝娘垂下脑袋,眼泪似掉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落。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抹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珠,低沉的声儿带着几分诱哄在她耳畔响起。
“那,你想嫁给谁”
姝娘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不过几年未见,她的阿淮哥哥怎的变得这般坏心眼
她气得扁了扁嘴,扭过头去,作势要走。
刘淮忙将她拦住,“好了,不逗你了,我哪里来什么公主群主的要娶,我要娶的人不就站在我面前吗”
姝娘疑惑地眨了眨眼,哑声道“陛下没有给阿淮哥哥赐婚吗”
“陛下确实想过给我赐婚。”刘淮实话实说道,“但被我给拒了。”
“给拒了”姝娘陡然一惊,反愈急切起来,“陛下不会怪罪于你吗会不会砍你的头啊”
看着姝娘担忧的模样,刘淮颇有些哭笑不得,“在你眼里,陛下就是不分是非,滥杀无辜的昏君我同他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媳妇,还在家中等着我,我承诺了要娶她,不能背誓。”
他凑近姝娘道“还是说,你当初说要嫁给我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不不是”姝娘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她没想到她十岁时说的话,刘淮还记在心上。
那时她还小,对刘淮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孩子幼稚的占有欲。可这些年,刘淮时常寄信笺来,来来往往间,那份占有欲早已随着她的长大变成了无法宣之于口的少女心思。
“那就是愿意嫁了。”
刘淮扬唇满意地笑了笑,他背身低下腰,示意姝娘道“来,我背你回去。”
姝娘愣了一下,“我自己能走的,阿淮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上来。”刘淮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怕你又跑了。”
听到这话,姝娘面上一热,暗自低估了一句“不会再跑了”,但还是乖乖伏在了刘淮背上。
刘淮托住她,起身缓缓在月色笼罩的小道上走着。
月光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拉得老长,姝娘想起六岁时刘淮第一次背她的情景,那时的刘淮因为生病还很矮小瘦弱,可如今他的背脊已变得坚实宽阔,靠在上头,只让人觉得万分心安。
姝娘忍不住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温热透过刘淮的衣衫一直融到姝娘的心底,将晚风的凉意尽数驱散了。
“阿淮哥哥”她低低唤道。
“嗯”
“姝娘沉吗”
一声低笑在她耳畔响起,“不沉,我能背你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一直背着你”
他的话分明像是承诺,却交织着几分感慨与叹息飘散在风里。
然姝娘没有听出来,一颗心安下去后,放松的身子很快升起了倦意。
何时回到刘家的她也不晓得,只在迷迷糊糊间感受到刘淮将她放下来,脱掉鞋袜,掖好被褥。
粗糙的手指撩开她额间的碎,接触到她的皮肤,有些痒,她听见他在她耳畔喃喃,“怎还跟从前一般,那么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