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慢慢伸到碗边,却猛地缩了回去,以手扶额。
他怕了,他怕自己伸过手去接了个空,然后现这又是一场梦。
堂堂天下魇术第一人,竟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楚秋篱声音颤抖,将粥一勺子凑到段沉璧嘴边,道:“我来喂你。”
闻到真切的粥的味道,段沉璧终于张开口,咽了下去。
平平无奇的菜粥刚刚滑下喉咙,段沉璧的眼中便落下了泪。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他接过楚秋篱递过来的粥,几乎是狼吞虎咽。
真好啊,他想,实实在在的一碗人间烟火。
自这次以后很多天,段沉璧都紧紧跟在楚秋篱身边,楚秋篱也知道原因,便不再往其他别处去。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段沉璧做菜吃,其余时间就陪着段沉璧闲逛。
五青门上下都知道了楚秋篱活着回来的事情,但具体的细节不是很清楚,大多人都以为楚秋篱是死里逃生,没去往死而复生方面想。
到了第十日,天香楼一个叫做半夏的小姑娘亲自来到五青门,请求见段长老一面。
段沉璧坐在窗边,斑驳的树影投在他藏青色的衣袍上,楚秋篱正在他对面摆弄花草,看到半夏进来,笑着问道:“什么事?”
半夏神色忐忑,道:“段。。。。。。段掌门,您还记得那天晚上被你打了的那个。。。。。。胖子吗?”段沉璧眨眨眼,看向半夏,“你说那个欺负我徒弟的杂碎?”
半夏惊恐地点点头。“他死了,撞在栏杆上以后没有活下来。”
楚秋篱面上毫无波澜,段沉璧冷哼一声,师徒俩同时轻蔑地道:“他该死。”
半夏:“。。。。。。”
楚秋篱眯着眼睛对段沉璧一笑,段沉璧只觉得似乎是一簇春花开在了眼前,心里美滋滋的。然后他转向半夏,“他是什么人?”
半夏道:“他是王爷!”
段沉璧哦了一声,眼睛盯着楚秋篱摆弄花草的手,“那又如何?”
楚秋篱停下手里的活,“姑娘的意思,是天香楼背不起这桩案子,想请我们代为解决,对吗?”
半夏感激地看向楚秋篱。
段沉璧道:“行,告诉来挑事的人,叫他们不要再为难天香楼任何人,人是我杀的,明日我就去皇城回话。”
半夏被封炎送走了,楚秋篱坐在段沉璧身边,道:“师尊打算去怎么回话?”段沉璧笑了笑,“我就说那杂碎竟然想欺负我徒弟,死有余辜。”楚秋篱笑道:“那别人问起来你徒弟又是谁,你怎么回答?”
段沉璧靠近楚秋篱,轻轻拉住楚秋篱月白色的袖子,桃花眼里满是戏谑,道:“我就说是我道侣。”
楚秋篱抽回袖子,笑道:“那要是被人骂了呢?比如上辈子沉星门追杀咱们的人,骂我们猥琐变态,可如何是好?”
段沉璧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对我来说,有贼心没贼胆叫做猥琐,有贼心有贼胆叫做风流。”
楚秋篱俯下身来,看着段沉璧,段沉璧被他的眼神瞧得竟有些难为情,刚想开口说别闹了,却听自己的徒弟在耳边轻轻说道:“那么,师尊的贼胆在哪里,叫我瞧瞧?”
段沉璧的耳朵立刻红了,接着整个人的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不知所措。
连着这么多天,段沉璧都没有对楚秋篱提起心魔的事,楚秋篱便也不问,背地里想着一切可能安抚段沉璧心魔的办法。
既然自己已经知道段沉璧对他的心意,那么他当然愿意在段沉璧身边做一个普通人,陪他一生一世。
心魔起源于失去,那么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成了段沉璧失而复得的人,是不是说明心魔还有救呢?
是夜,碎雪被楚秋篱派出去下山找灵药,封炎被段沉璧放假,可以玩三天再回来的那种,两小只开心地去山下放风,麻溜的离开了。
落索居清风阵阵,月光投在院中,连那小屋里的一点灯光也暧昧了起来。
楚秋篱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看到身边的床已经空了。他缓缓起身,扶着腰坐在桌旁,看向窗外的云淡风轻。
段沉璧端了一个小瓷碗走进来,道:“尝尝,我做的冰糖莲子,一大早刚去池塘里摘的。”楚秋篱接过来,调整了下坐姿,拿起勺子。
段沉璧微微低头,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