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继续道:“有一场大战后,你在我面前自杀了。当时我心如刀绞,想要为你收尸,却被师尊强行拉了回去,软禁在了止水轩。因为受到了刺激太大,我变成了满头白的样子。。。。。。”
“你不要在说了。”宗衍忽然打断秦关,“这一世,你我不都还好好活着吗?”秦关紧紧握住宗衍的手,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的梦其实是另一个维度真实生过的事,你觉得,我又怎么会独活?”
宗衍心里一跳,“那么在梦中,你是怎么活下去的呢?”
秦关道:“我梦到,我最后杀了师尊。。。。。。”
宗衍睁大双眼,秦关道:“梦里的五青门生了很多事,段长老和楚师弟似乎落了难,我将二人偷偷放走,然后五青门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师尊也变得很奇怪,性情不定,有时很温柔,有时又很独断,有一次他推门进来骂我废物,还说要找到你的尸在我面前挫骨扬灰,我一生气,便杀了他。。。。。。”
宗衍道:“你师尊修为那般了得,怎么会轻易被你杀掉?”
秦关道:“他没想到我会杀他,因为他死的时候,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宗衍是重生者,自然知道秦关说得前一半的确是真的。既然那个梦的前半段都是现实,那么后半段很大程度上也是现实,现在想来,他觉得不可思议,前世的秦关竟会因为自己杀了心中敬仰的师尊,宗衍忽然道:“还好,只是个梦。”
秦关摇头,“曾经,我以为这只是梦。后来来了五青门,听说了白煜假扮我师尊的事情,我开始怀疑,这个梦,它可能并不单单是个梦。”
宗衍手心渗出了汗。
秦关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前世今生?”
宗衍立刻道:“这种话你也信?”
秦关笑了笑,“怎么不信,你我皆是修真界的人,能相信化神,怎么就不能相信前世今生?据说执念重的人,会梦到前世的事情,我想。。。。。。”
“别再想了”,宗衍忽然道,“现在,此时此刻,你我都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我一生所求不多,现在,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我想看到的样子,不是吗?”
秦关看着宗衍的眼睛,忽然笑了,“对,都活着,真好。”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吓了两人一跳,秦关与宗衍立刻不好意思地撒开手,封炎笑道:“牵着就牵着呗,我打扰你们了吗?”
这几年来,秦关总是陪着段沉璧谈话,使得段沉璧的精神微微好了些,封炎也很给秦关面子,这日便也跟着来了白远峰。
冯小艺咳嗽了一声,他站在封炎身边,尽力把自己当成了空气。秦关笑了声,道:“好,那便继续牵着。”说完不顾耳朵通红的宗衍,又将手覆在宗衍手上。“这就对了嘛,有什么好扭捏。”封炎笑道,“亲的我也见过。”
宗衍和秦关齐刷刷看向封炎,冯小艺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跑到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些?”
封炎甩了甩头上的小辫子,“我哪里也没去呀,就看到的我主人和阿楚。”
她这般没心没肺地说了,在场的三个男子都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秦关和宗衍还略淡定,冯小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道:“你是说掌。。。。。。掌门和楚。。。。。。?”
封炎不理解冯小艺为何这样反应,道:“对呀,以前我和阿楚犯了错误,主人把我俩吊在树上,当时我好像说了什么,阿楚气得在空中踹我,结果把自己晃得太过火,转头就碰上了我主人。”
冯小艺松了口气一样,“哦,原来是意外啊。。。。。。”
秦关和宗衍也笑了笑,秦关看向封炎,“小家伙,这话以后可别随便说,会引起误会的。”封炎皱眉想了想,道:“误会什么呀?”
秦关道:“旁人会误以为你主人和楚师弟互相喜欢。”
封炎道:“本来就是啊,他们都很喜欢对方。”
秦关咳了咳,没有继续解释,冯小艺觉得继续下去指不定封炎又会说什么,便拉着封炎走了,“小炎儿,想不想吃好吃的?我带你去买。。。。。。”
等二人走了,宗衍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总没有‘意外’这么简单,毕竟楚秋篱活着的时候,只要提起他师尊,那个高兴样。。。。。。”
秦关笑了笑,没有说话。
北边的一切动荡似乎告一段落,这日,在卉江以南的某处,正上演着一幕。
白日里繁华的长歌城人来车往,巷口一家绒花铺子门口堆满了刚做好的牡丹花,逼真极了。华贵的成品引路人频频回头,店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景,充满了清新的气息,更应景的,是店主的长相太对得起“清新”二字,活像一只和蔼的大猴子,野性得清新脱俗。
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姑娘停在铺子门口,她看了看花店外的牡丹,俯下身轻轻拿起一朵,然后眯起眼睛笑了出来。在落日的余晖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皮底下投了淡淡一层影,小巧的鼻子蹭着牡丹绒花的花瓣,仿佛能闻到香气似的。她转头向店里问道:“掌柜的,我想订花,这牡丹怎么卖?”不一会,店主庞大的躯体便穿过重重花草走了出来,他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呲牙笑道:“姑娘要多少?一束三十文,十束以上每束二十文。”
觉得价钱还可以,紫衣姑娘点点头,回答:“过三天,幻思町那里,需要二十束牡丹,你派人送去就放在我的茶馆门口,多余的事不用管,我会收下的。银钱我今天就给你。”
老板看着这位温柔清秀的姑娘,想起了自己家的丫头,脸上笑得更加灿烂,道:“好好好,那姑娘留下你的店铺位置和名字吧,到时候送过去,先进来坐。”女子将耳畔一缕头撩到耳后,笑了笑:“不用,这张纸上写了所有用到的东西,店主您收着就好了。”说完摆了摆手,撑开一把伞把落日的余晖挡到身后,离开了。
她长长的影子拖在街道上,显得有些落寞,店主挠了挠头,觉得这姑娘行为很怪,天上并没有下雨,太阳光也不刺眼,可她却撑着一把伞。这个姑娘,一眼看起来很和气很面善,可交流了几句后就感到她身上似乎带了点冷气,说不清的感觉,有点不“暖和”。
店主愣了愣,又兀自摇了摇脑袋,没再想下去,打开手中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小字,写着幻思町的位置,末了还加了个铺子主人的名字:七曜。
太阳落山,夜幕慢慢降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七曜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将伞收了,沉默不语。假如有人在旁边,仔细观察她的影子,就会现那个投在地上的长影,根本没有头。
没有停下步伐,七曜径直走向前去,穿过一片幽幽的密林,她找到了一个孤单的坟墓,拂去旁边石头上的枯枝,她缓缓坐下来,对着孤冢开口道:“你儿子不久后就恢复自由身了,我猜他会来看你,你也瞑目吧。”
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没有人回应她,只是夜色越来越浓,七曜用力摇了摇头,柔和的目光瞬间抽离了所有温度,她无奈地道:“你又来了?”便垂下了头,瞬间睡了过去。
不消片刻,七曜再次睁开眼,眼眸里不再有半分白日里的温柔,眸色暗沉,充满了聛睨一切的威胁感,她只往树上瞥了一眼,一只乌鸦就哆哆嗦嗦地飞了出去,叫也不敢叫。七曜嘴角弯了弯,恹恹地瞥了眼周围。
月亮升起,把泠泠冷光投向大地,却投不出七曜的影子。她的身体真实地存在着,却又在光芒下显得透明无比。说得直白些,就是她比密林里的鬼还像鬼,甚至因为她的存在,鬼们都在墓碑后偷偷看着她,完全不敢说话。
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各种眼神包围不舒服,她快步上几步,足尖一点地面窜上了一棵大树,低头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碍事的裙子,一刹那一身长裙变成了利落的夜行衣,她跳下树落在了密林外,站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