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荒冷,一在草木萧条,二在人员不过刚好够用而已。
灵犀去后,柿子不久便溜了过来。它似乎还记得苏清方上回说的下次给它带东西,蹲在苏清方脚边喵喵叫。
苏清方坐在前厅,左右不见有人进出往来,心思微动,若无其事起身,往衔接内院的小门处挪了挪。
没人盯着。
见状,苏清方心一横,让岁寒在原地待着,自己抱起猫,熟门熟路地往垂星书斋去了。
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丫鬟仆人,不过料是没想到有人敢擅入,加之她已来过几次,面孔熟悉,且抱着太子的猫,没人生疑阻拦。
距离垂星书斋只剩一座亭楼时,一个老练的仆妇经过,察觉出不对劲——怎么没有太子府的人给这位姑娘引路?
妇人停下问:“姑娘要去哪里?”
一路趋行的苏清方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姑娘?姑娘!”妇人怀疑加重,又连声探问了几句,跟上前去欲拦。
见状,苏清方赶忙扔下猫——因为太重,拔腿就跑。
“站住!”妇人顿时大惊失色,一边追一边喊,“来人呐!抓贼啦!”
一嗓子喊出一堆人,齐齐往苏清方身上扑。苏清方惊如窜鼠,撒开了腿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溜人,耍龙一样。还有一只瞎凑热闹的猫,跟着队伍左蹦右跳,欢乐得不得了。
然是苏清方再灵活,也比不上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人围追堵截,最后被叁四双手按在垂星书斋五丈外,动弹不得。
功败垂成,苏清方既无法也不甘,豁出去了喊:“殿下!太子殿下!太……”
一下被捂住嘴。
“别让她惊了殿下!”一人道。
苏清方张嘴就咬了下去,斥道:“放开我!”
你推我搡,闹闹哄哄,菜市口吵架干仗也没这么热闹。
“干什么!”一个声音掷出,如玉石相击,语气微愠。
吵嚷声霎时安静,厮搅在一起的众人闻声回头,见到来人,乌泱泱低下身子,齐刷刷问安:“太子殿下。”
从书斋出来的李羡扫着院中乱糟糟的一团,尤其是苏清方,被反押着胳膊,上岸的鱼一样一直动弹挣扎,头也散了,衣也皱了,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个毛贼。
“都下去。”李羡没好气命令。
“是。”众人领命,连带灵犀,皆告退离开。
重获自由的苏清方一动没动,凝望着青石台阶上的李羡。
入秋几月,鸟雀早已往南方飞去,一点叽喳声也没有,只有秋末的风,悄然从两人中间吹过,拂起女子鬓边乱发、青年宽博衣袖。
微动。瑟然。
李羡一言未发,一眼也不想多看似的转头进了屋。
门没带上。
苏清方当即提裙,跟了进去。
还记得施礼,大概是她唯剩的教养了,抑或为自己的莽撞无礼找补:“参见太子殿下。”
李羡斟了一杯茶——深秋凄冷,才泡的祁红转眼就冷了,入喉尽是涩味。李羡不知,饮了一大口,也只能全部咽下去,明知故问:“有事?”
若无事,也不用那样拼命了,敢大闹太子府。冒名所作的《雪霁帖》在他手上,不是今天也是明天,苏清方会来找他。
苏清方顿顿答道:“我弟弟润平,身有余财,却被人说是泄卖秋闱考题……”
李羡没兴趣再听一遍始末,打断道:“说点孤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