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
“行吧,师父自己去扫。”
“算了,还是我去吧。”
“不是无所谓?”
“怕你老胳膊老腿地摔死了。”
“嘿你……”
……
后来,老方丈问起当年生的事,空明把真相告诉了他。
“造化弄人啊,空明,你恨你父亲吗?”
“恨。”
“有多恨?”
“我就是永远怨他,永远恨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空明拽住老方丈的袖子歇斯底里:
“为什么他当年要袖手旁观?为什么?他只要打个电话,只是一句话的事,她就不会死!”
“她不死,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去西藏,去天山,去看钱塘江的潮水,去看长白山的日落,每天散步,遛狗,结婚,生孩子,我们本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以后,都是他!”
只是一段话,似乎就掏空了空明全身的力气,他喘着粗气,目眦欲裂。
老方丈没有再说什么
……
“我真的不恨了。”
空明微笑着道:
“他是家族的族长,是我的父亲,但我至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人生,他为了家族权衡利弊抛弃了他,我不恨他,但我也无意回家,去继承他的家业。”
“以前我想,他为什么要生我妹妹呢?我看他根本不需要,他就自己一个人抱着那份家业活着,我看就很好。”
“那他百年以后呢?”
老方丈苦笑道:
“当年一场国难,望月一族在战场上死了一千多人,即便是战争结束,家族男丁依然不断承受着报复和刺杀,到你父亲这一代,已是一脉单传,他能怎么办?”
“他作为一族之长,这么多年连家门都不敢出,当年能允许你离开长安,离开他的庇护,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是啊,所以有个女儿也好,可以陪他,也可以继承家业。”
空明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小庙。
“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妹妹不想留在那个家,他却强求的话,我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我,我已经不姓望月,只是空明。”
老方丈站在寺庙门口,怔怔地看着徒弟有些萧索的背影。
明明他才是师父,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徒弟日渐憔悴。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老方丈不曾见过,但只是想象,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当年该有多意气风。
家世,才华,相貌,气质,样样都是人中龙凤。
这就是曾经的,望月承乾。
李贺,七岁写诗,十五岁名动天下,十八岁写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后被诬陷,被取消举人资格,韩愈等人竭力替他申辩,终不得法,只能力保他做了个不起眼的小官。
最终,他辞官回乡,郁郁而终。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