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出身名门,曾祖母是先帝的姨母,他自幼出入宫闱,见惯了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昔日先皇的皇位也是经过残酷的夺嫡才拿到的,只是今日,大殿上这血淋淋的一幕对他的神经还是产生了极大的震颤,摄政王妃秦氏,他当日上门替摄政王说亲时有过一面之缘,只那一面便觉得此女绝不像传闻中那般愚蠢,倒是自己的夫人对她评价甚高,但是对于眼前这一幕,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王妃,下官斗胆请问,您有什么证据?”
秦挽湘似乎就在等这一问,“因为楚天昊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血脉!”
此言一出,殿中的众人一片喧哗,而一直镇定自若的楚天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在殿前哭泣的齐太后也止住了哭声,随后尖利嘶吼着,“你胡说!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信口开河!”
秦挽湘不理会她的谩骂,只一字一句的说着,“可以滴血认亲。”
李瑾瑜一直在两者之间打量,脑中不停的思索着,“王妃,这——恐怕不行,先帝已经驾崩,前太子和二皇子也都不知所踪,这滴血认亲,该与和人所验呢?”
秦挽湘微微一笑,“自然是与他的生身父亲所验,”说罢,用剑尖指着地上的人头,“此人便是。”
之后李瑾瑜让人取来瓷碗和清水,自己忍着恶心亲手将已经凝固点血块化在水中,之后等着楚天昊将血滴入碗中。
楚天昊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我不要。我不验!我是先帝的儿子,我母亲是皇后,我是先帝的嫡子!”
李瑾瑜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堵住百官和天下的悠悠众口,请将血滴入此碗中。”
楚天昊看着那只瓷碗,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突然他上前一把将那只碗打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我才是这天下正统!”说着他一掌打向殿前的秦挽湘。
夜北澈一直在注意他,见他一动,马上两步赶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楚天昊此刻满脸惶恐,眼神似乎已经不能聚焦,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身上。
“天昊,天昊——”齐慧此时也没有之前运筹帷幄的镇定,蹒跚地走向儿子。
“都是你!”楚天昊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都是你害我的!”
当剑从胸口穿过的时候,齐慧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昊,天昊,你不用怕,母后会把所有东西都拿回来,皇位,只能是。。。。。。你的。。。。。。”
秦挽湘看着这一幕,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种空虚从胸膛中喷涌出来。
李瑾瑜看着这荒唐的一幕,马上意识到北靖最大的危机就在眼前,三位皇子都不在了,大位虚浮,先帝也没有兄弟,国本即将动摇,突然他心下一动,趁着殿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母子二人身上,偷偷溜出了大殿,撒腿狂奔向藏书阁。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理难容啊。。。。。。”
殿内的众人都被眼前这荒谬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喧闹着讨论着。
秦挽湘和夜北澈只是默默对视着,似乎旁边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留下的王公大臣们终于发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谁来做皇帝?
就在此时,李瑾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先帝遗诏在此!”
大家惊讶之后,忙跪听宣旨。
原来先帝当年曾与镇国公有过君子之约,两人一同打天下,将来若是楚家无人为继,便将皇位传给夜家后人,现在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摄政王——夜北澈!
这下连秦挽湘都万万没有预料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北澈,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玩味。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对这一套程序都是耳熟能详,按部就班地确立了夜北澈继位的合法性,就先行出宫,各司其职,等待正式的登基仪式了。
鉴于摄政王府尚有众多事务需要安排,二人当夜还是回了王府。
短短一日,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夜北澈知道秦挽湘有很多话问他,便支开众人,二人洗漱完毕在房中相对而坐。
“挽湘,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夜北澈微笑着看着秦挽湘,眼神中有着无限的爱意。
只是秦挽湘却不卖他的面子,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早就知道先帝遗诏的事情?”
夜北澈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父亲临终之前将此事告知于我,并叮嘱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除非命不久矣,将此事传给自己的长子,”他停了一下,满眼歉意地看着秦挽湘,“挽湘,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此前我一心辅佐太子,后面楚天昊若不是对你我动手想要斩草除根,我就找机会毁掉遗诏,一了百了了。”
秦挽湘一瞬间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你是什么时候怀疑他们的。”
夜北澈叹了口气,“也不能说是怀疑,只是你为我解毒时说过我能提前毒发反而救了我一命,我突然想起那天正是楚天昊来探望我,而他走后我就毒发了,我不确定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但是至少从那时候起我终于开始注意这个人了。”
“想必注意之后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不错,之前宁妃和三皇子在所有人眼里基本上都是隐身的状态,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觉得可能我们都错了,而夺嫡,是不容许一点错的。”
“所以你顺势送走了太子?”
“是天逸坚持,我们的理想总要有一个人去实现,他发现了那封遗诏,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若是将北靖交到楚天祁手上,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他宁愿豁出去一换一。”
“那为何你当时不揭露楚天昊的身份呢?”
夜北澈叹了口气,“楚天昊文韬武略,不逊于当日的太子,我原本觉得他上位和我没多少区别,谁知。。。。。。”
秦挽湘看着眼前这个神情落寞的男人,丝毫没有即将登基的开心,他失去了父亲,母亲,敬爱的先皇,如同骨肉的兄弟,现在还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正陷入自己沉思的秦挽湘突然被夜北澈拉到怀里,“挽湘,你不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吧?”
秦挽湘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他的手臂轻轻地震颤,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柔声说着,“不会离开。”
夜北澈狂喜着看着她,“你说的,要说话算话,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秦挽湘也笑了,就像她一直以来想象的那样,毫无算计,毫无阴霾的笑了,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她才不会离开呢。
七日之后,大吉,夜北澈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基为帝,封秦挽湘为皇后,史称文正帝。
文正帝在位期间,肃清朝纲,大兴民利,注重教育,四海清平,海晏河清,文正皇后秦挽湘以身作则,开办女学,推行基础医疗知识普及,二人鹣鲽情深,文正帝一生只有这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妃嫔,百年之后,二人长子继位,继承父母的意志,坚持推行大统一政策,为后世子孙完成九州一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