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管事暗暗点头,与他猜的差不多。
江南七成赌坊暗地里的东家是他们和州童氏,而京城虽不是童家的地盘,却也有几间童家的赌坊,惯常出入的赌徒知道和州也不稀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赌棍慕名而来。
看来这姜卓也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来,也就好办了。
吕管事做出了然的表情:“那大公子算是来着了,别的不敢说,只这一事管叫大公子尽兴!说来这两日的都是小场面,大公子大抵是瞧不上眼的,后日倒是有个大场子,不知大公子有没有兴致?”
“哦?”闻人恪果然上钩。
吕管事挤眉弄眼一笑:“一注以此为底数。”
比了五个指头。
回应他的是姜卓骤然亮起的眼眸,吕管事又接着道:“本来是为几位江南各地的大商户开的场子,若是大公子不介意,在下便替大公子引荐?”
“无妨。”闻人恪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同场的是何人,“江南富甲一方的大商户不少,这样才玩得高兴!”
“大公子说的是。”吕管事连连应声。
闻人恪:“后日一事本公子记下了,今晚就先去你说的小场子试试手,怎么样?”
吕管事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已经定下了后日的邀约,姜卓今晚还要去试手。
不过看到姜卓一边说话一边不住摩挲手指,心下了然,这姜卓是起了瘾。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当即起身引路:“大公子这边请!”
天边泛起清辉,笙歌鼎沸的街巷渐渐安静下来。送走姜卓,吕管事脸上的笑立时冷了下去,脚步一转匆匆往城西方向去了。
一路七拐八拐,转过数条街巷,最后停在一处不大的宅院前,又左右确认了无人尾随,这才小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庭院里已经等了个身穿青色圆领袍衫的中年男人,身量中等,一张瘦长脸,下颌一缕小胡子打理得煞是有型。
一见吕管事便张口问道:“吕达,可曾见到人了?如何?”
吕管事不疾不徐答他:“得来全不费功夫,咱们还没找他,他倒先找上咱们了,胡妈妈说他昨晚一到就打听起赌盘来,我去见了他,确实是个赌桌上的老手,身份应当做不了假。”
青衫男人疑心:“这人来的这么巧,不会是大理寺的探子吧?最近风声很紧,扬州那边一应动作都停了,听说奉旨的钦差本事不小,老爷可不想在这档口节外生枝。”
“我懂!”吕管事使劲点头,“可这也是没办法,万一扬州那边没兜住,咱们都得死。时间是敏感了些,不过依我看,这姜卓好赌不是虚的,我先告诉了他后日有场大赌局,可他连两天都等不了,显然是瘾头上来了。在场子里,我也试过他,个中高手,跟那淮阳侯大公子的传闻都对得上。”
青衫男人:“这是最好。如今大理寺在太子的管辖之下,淮阳侯不是太子一派,根据我们查探到的消息,姜卓大概率不是太子的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行事之前还得试他一试。”
“让你家老爷放心,后日赌盘上我保管弄他个明明白白。”吕管事拍了拍胸脯。
青衫男人见他爽快,满意地说:“行,到时候若是顺利,我们这边可再让出一分利。”
“成交!”
约定好的两日转瞬就至。林钟一边服侍闻人恪更衣,一边不解地说:“主子,今日赌局只怕有诈,真要带上洛主儿吗?”
前日是主子懒得与那醉香楼的鸨母纠缠,所幸带着洛主儿去挡一挡,但今晚似乎没有必要带上洛主儿。
闻人恪理了理腰间的玉佩,微微沉目:“做戏做全套,而且这里并不安全。”
林钟手里一顿,立即反应过来:“属下明白了,今晚一定安排好。”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裳,阿洛依然觉得很是局促,坐在马车上还不住地左边拉拉右边扯扯。
闻人恪撩起眼皮扫了扫:“不舒服?”
“倒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很奇怪啊。”阿洛小声嘟囔,本来她就说不想再穿这种衣服了,可林公公一再劝说,她就不好拒绝了。
薄若蝉翼的轻纱笼着白玉肌肤,柔弱无形地勾勒出曼妙身姿,处处尽显江南旖旎风华。
今晚的场子并不设在醉香楼,而是另一处笙歌繁华的楼宇。
门前吕管事与一个青年早早出来等着,远远瞧见马车来了,那人当先一步迎了上来,吕管事跟在他身后半步。
“可是姜大公子到了?”
马车停稳,闻人恪悠然踩着马凳下来,看向那人:“你是谁?”
那人也不见气恼,拱拱手道:“在下姓童,不才正是今日的庄家,听闻大公子尊驾贵临,特来迎接。”
他姿态做得极为到位,果然见姜卓满意颔首:“你就是童家的人?”
“是,在下童文钧,乃是童家的远房表亲,幸得童老爷看重,命我打理这两间铺子。”童文钧笑言。
闻人恪听着,轻嗯一声,转身伸手扶了一把下车的阿洛。
衣袂蹁跹,美人如玉。
童文钧心底喟叹,先前听醉香楼的鸨母说这姓姜的对茉云不屑一顾,且身边另有一位仙姿卓绝的美人不离左右,他还半信半疑,如今倒是信了七分。
“不知这位是……”童文钧故作惊讶。
闻人恪将他神情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揽过阿洛,语气不耐烦而又迫切:“这是本公子的妾室。赌局在哪儿?”
十足一副赌徒的模样。
童文钧忙笑着应道:“大公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