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再问殿下,卞文杰之死您是否知情?他的死是否与殿下有关?”
“是。”
闻人恪面上神情纹丝未动。
曹典见他全都应是,顿时激动起来:“请陛下明鉴,太子行事狂悖、性情残暴,刑讯逼供手段狠辣无情,致使重要证人惨死狱中,线索全无,国之重案毁于一旦,如此之举,实在不堪为储君啊!”
顺宁帝都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温和地说:“曹、曹爱卿是吧?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朕知道,太子呢,性情是急躁了些,但他也是破案心切,难免手段过激,再说了,那卞文杰位居中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敢做出这种事,将来结案也少不得一个抄家灭门,死在太子手上,还是便宜他了。”
似是未料到皇上会这般维护太子,曹典腹中准备的其他话都噎在了喉间。
他茫然地看向自家上官,然而那些御史台的老大人个个掩面,假装他曹典不是他们带进来的。
老大人们心里也苦哇,本是想带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壮壮声势,例行参一参太子,谁知道新来的竟当了真。
裴沣没好气地看了眼蔫成鹌鹑的御史台老大人们,瞅瞅,玩脱了吧。
“陛下容禀,罪人卞文杰死在大理寺狱中,乃是下官看管不严之过,请陛下责罚。不过,适才曹大人所言,有一句不妥,卞文杰虽死,线索却未断,太子殿下秘审卞文杰时,从他口中得到了关键的线索,他曾在金崇赌坊里藏了一本账册,如今这账册臣已拿到手。”
“哦?”顺宁帝龙颜大悦,“还有这事?这么说,太子还是大功一件?好好好,朕就知道,太子不是那样的人。”
曹典听到一半,已是脸色大变,这会儿就苍白得像个纸人。
顺宁帝好生夸赞了闻人恪一番,又道:“太子,此事你是什么看法?”
闻人恪既不惊喜,也不惊惶,淡淡道:“儿臣觉得方才曹大人说得挺不错,思路很清晰,不如这案子就让曹大人来查吧。”
曹典猛地瞪大了眼,刚要强烈拒绝,就迎上太子殿下浓墨般的深眸。
“查不出来,孤就砍了他的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散了小朝会,顺宁帝前脚先走,御史台的一众大臣们后脚就火烧屁股似的争先恐后离开。
被抛下的倒霉蛋曹典看了看殿内长身玉立的太子殿下,额头开始冒冷汗。
方才陛下金口玉言,着他暂调大理寺,协理贪墨一案。
这是当真要在太子手底下做事了。
闻人恪嘴角含笑,斜睨着曹典:“裴大人,从今日起,曹大人就去大理寺点卯当值。曹大人,此国之重案,可就全都仰仗您了,不要让孤失望啊。”
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幽暗深邃,不带一丝笑意。
曹典被瞧得两股战战,极力按捺住想要跪倒的冲动,哭丧着脸道:“……是,是,微臣、微臣一定尽力。”
大理寺卿裴沣同情地看了眼这个新来的壮丁,摇摇头道:“曹御史,请吧。”
待到出了皇宫,站在御街的大道上,曹典感受着洒落在身上的阳光,温暖和煦,心中竟生出几分逃出生天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