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洄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眯起眼:“那要看我对死亡的定义是什么。”
成怀玉明显哆嗦起来,脸色唰的一下肉眼可见的变白了。在看到真人脸色变化时,王星洄还以为这种描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亲眼见到才知道真的是这样,更好玩,更好笑了。让他微笑着安慰她:“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如果你确实担心的话,那忘记就好了。”
忘记?
成怀玉眼神变得茫然起来,神情恍惚,脑袋空空地走了会神,被王星洄一口一口啃苹果的声音惊醒了。她看着面孔有点陌生的王星洄,好半天眼神都聚不动焦。
王星洄扬扬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怎么了?休息好了吗?”
成怀玉觉得他好陌生,连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点陌生:“你是……?”
“客户啊!你已经算完我的问题了,钱也打给你了,你看看。”
成怀玉赶紧去看自己的银行账户,正好有一笔新的打款,两次排盘紫薇的价钱,分文不少。
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我刚刚……是算了什么来着?”成怀玉还在努力思索。
王星洄咽下苹果,瞎扯了个话:“我问你我姻缘上的事。”
他在了解成怀玉“业务”时,就频繁看到这个词,应该是成怀玉平时最常接到的事务。
成怀玉将信将疑地哦了声,左看右看,撑着地爬起来:“既然算完了,那我就走了。”
王星洄摇摇手:“再见~”
成怀玉走远了。
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胆怯地回头看了看,这里风景壮美,无数瀑布从山顶流下,水声浩大,雾气激腾。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盘!
她点开光锥,调出自己写下的盘记录,仔仔细细看着最近排出的两个盘,看得越久,神色慢慢变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求测姻缘的盘。
自己一定遗忘了什么!成怀玉惊出一身冷汗,她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转头原路跑回去,跑得气喘吁吁。
王星洄已经走了。
地上还留着一个啃得干净的苹果残骸。成怀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长道,脑子仍是一片混沌。
我到底算了什么东西?
她站了许久,坐下来,打算再看一看盘。
很明显,她算的这个人早就命数已尽,不知道醒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言辞和盘的结果不一样,那么自己一定是记忆被篡改了,但是盘为什么没有变呢?
思来想去,成怀玉只能推断:他不知道盘要怎么改。
六爻紫薇之术,是成家代代相传的秘学,据说古代有相当多的文籍,那时候的人们想认真学这门玄学是易如反掌,可是黄昏战争改变了一切,战乱不光把了解学识的人几乎杀得绝种,还有相当多的书籍都流失在了破碎的数据空间里,根本没办法找回来了。
“所以咱这三脚猫的本事,是远远比不上古代那群高人的。就现在这情况,紫薇六爻想要精通,难于上青天啊。”
成怀玉还记得爷爷是如何摇头晃脑,感慨家学流失的。自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师”,就是靠古人留下的一点残羹剩渣讨饭吃,她更觉得自己的水平还赶不上爷爷。
这门学识太过深奥复杂,连自己都对其也是一知半解,因此就算对方修改了自己的记忆和认知,也没法对不了解的知识领域下手。
“不能这么被动下去。”成怀玉喃喃自语。
她决定写实体的日记来保证自己的记忆不被篡改。
强行离开瓦尔哈拉世界后,她迅速行动起来,花大价钱买了一台昂贵的古董打印机,还有一包纸。这两样东西几乎抵得上平时一个月的开销,花得成怀玉很是肉疼。
但是为了保护记忆不被篡改,除了打印成实体的书籍,她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她坐下来,先梳了这些天模糊而朦胧的记忆,组织言辞,翻了些记录写下:“我在一个帖子回复:‘我可以用六爻帮你算算,你想试试吗?’
”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成怀玉将接下来的聊天记录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再写到她为了见到这位客户,充钱开了瓦尔哈拉的通行证,见面——她忽然吸了口气:这里记忆断档了。
自己究竟和王星洄谈论了什么内容,被异常的力量抹除得干干净净?
心情复杂的成怀玉只能把两张盘和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原原本本写上去。写完后她从头到尾看了遍,捋了捋,确认没有遗漏的细节——好像本来细节就不算多。
写完后确认打印,老古董打印机吱扭吱扭地开始工作,喂进去的纸一寸寸地吐出来,印着明晰的文字,等一份纸完全吐出来后,成怀玉拿出来看了看,纸张还带着刚出机器的温热,熨烫出淡淡的属于植物纤维的气味,这股气味令人感到可靠与放松,她终于解实体书为什么会那么昂贵了。
数据在万物联上可能会被毁灭,被篡改,但是书不一样。
成怀玉还想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记录下来就完事了吗?然后呢?
继续自己的算命生涯,碰到的诡异存在就当它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流传下去就可以了?
她心中涌动着一个强烈的愿望:调查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不知由来、能改造抹除人记忆的存在,它对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毁灭世界?
既然遇到了,如果当个鸵鸟假装看不见太说不过去了。
成怀玉心斗争了半天,终于伸出手,点开用户名为“行星”的人,敲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