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远远响起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裴兴远远地跑过来。
“找了好久,没事吧?要报警吗……”裴兴的话顿住了,他看着顾陪林直吓了一跳。
“你……”
他看到地上还有顾陪林头上的血,吓了一结巴:“这、这是……快、快去医院吧!要我打120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要去打架……是因为那个骗钱的?”
裴兴这会儿不知自己是无心办了坏事,那话一出,顾陪林那哽咽的哭声就变成了号啕大哭。
可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那大哭的声音也只是维持了几秒就没声了。他双腿跪着,双手撑在地上,像只可怜又狼狈的小兽,可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便是张着嘴喑哑无声地哭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裴兴站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空中刮起一阵风,顾陪林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喘息的间隙里,他想起陈谌还住在他家里的时候。
那时陈谌一身的伤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给他上药。
他想起陈谌那个鲁莽又孩子气的拥抱,那拥抱像一记耳光,穿过时间和因果,重重地打在他脸上。
那人是个傻子。
他好像……真正解那个傻子了。
顾陪林站起来,下一秒却感觉天旋地转。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正要扶着墙,却两眼一黑。
他直直往后倒去。
昏迷前最后一眼,他看到裴兴惊恐的目光,还有急忙伸过来拉他的手。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隐约中听到好大的风声,那风裹挟无数沙砾飞扬的声音暴露在空中,好像有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那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不管发生了什么,狂风吹一阵就都会忘掉。时间和狂风有这样的魔力。
当时他就觉得又俗又不可信,到如今他也依然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又或者,是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论断。
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被料峭的寒风刺骨地一吹,分明不管吹多久还是会无影遁形。
所有的伤害只有那一人知晓,他和陈谌都一样,只有自己,只有硬抗,隐藏,只有假意带走却又永远带不走的风而已。
都是错的,都是假的,他痛恨这些世间的常,痛恨这样轻飘飘、不痛不痒的寥寥几句,它们跟现实生活根本不相配。
好像唯一能够跟这样的事实相连的,可能就只有这寒风呼啸的冬天了。这是冬天,冬天本就是个用来埋葬的季节,而那些眼泪和血迹,喘息和哭吼,属于那些孩子的支离破碎的童年和伤害,连同地上的灰尘一起,就像一层纱——
被从另一边卷来的风一吹,便再了无痕迹。
初雪